于府,春荣居。
刘嬷嬷跪在地上。
张氏一脸阴鸷,冷声问她,“为什么那个小贱人还活着?”
“老奴绝无虚言,请夫人明察。”刘嬷嬷面色凝重的道,她也很纳闷,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根本无从辩解。
张氏的眼里满是狰狞,低声咆哮,“那为什么那小贱人还活着?”刘嬷嬷是她身边最得力的老人儿了,她办事,她一向是放心的。哪曾想,竟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刘嬷嬷有些心烦的垂着眼帘,这个问题夫人已经问了不下十遍。
张氏看了她半晌,用力揉着额角,“你再把事情经过跟我说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刘嬷嬷仔细回忆着,一字一句地道,“请二小姐去醉荷亭,是完全按照计划来的。老奴按着夫人的吩咐,让喜娟去落月阁给二小姐送枣泥糕,说是二皇子刚送给夫人的。让喜娟匆忙告退,说她还得回去准备准备,因为二皇子说这四月里荷叶初长,最是韵味非凡,要去醉荷亭坐坐。然后便回了春荣居。”
张氏焦躁的挥手,“这个我知道,喜娟说过。”
刘嬷嬷点点头,又道,“老奴巳时,便在醉荷亭厢房窗口守着。不多时便见二小姐带着秋香来到醉荷亭。遥遥的,便见二皇子和七公主在湖面游船赏景。秋香对二小姐说了几句,便见二人爬上假山。想来秋香是按夫人吩咐的,提醒二小姐说,去假山上地势高些,能将二皇子看到清楚些,还能更吸引二皇子的注意力。”
张氏眉头微皱,“秋香说过了!”随后又问,“会不会是秋香那丫头背叛了?”
刘嬷嬷笃定的摇头,“依老奴看,应当不会。秋香的老子娘和弟弟都在夫人手上,她不可能不听夫人吩咐。”
张氏不耐烦的挥手。
刘嬷嬷点头,继续道,“正在二小姐看得出神时,秋香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往二小姐倒去,老奴便见二人摔下假山,秋香在上,二小姐在下,秋香起身后,二小姐却是没再起来。秋香大声痛哭呼救,引得二皇子注意后,等着二皇子和七公主来到。接着便是二皇子等人护送二小姐回落月阁。这些都是老奴亲眼所见,断不会出错。之后便是通知夫人,说二小姐受伤了。”顿了顿,又道,“请大夫还是您提议,让她们选择用府医,或是自请大夫。那许大夫来的时候,您也在场。”
张氏“哼”了一声。
刘嬷嬷静静的回忆着,“辰时末,二小姐醒来,沉香伺候着喝了汤药,趁着沉香去通知早膳之际,秋香溜进内室,按照夫人吩咐,对二小姐哭诉,说老爷打算把她许配给吴王那痴傻的二公子;还说二皇子对二小姐很是失望和厌恶,认为她有失大家闺秀之仪;还说镇国将军府得知此事后,楞是没有任何表示,直道‘那是于府的家事,与我将军府何关’。二小姐果真如夫人所料,一时怒急攻心,心头绝望,加之身子虚弱,竟是当场断气。秋香多次探了鼻息,很是肯定,便溜回了下人房。然后夫人便接到信儿,速速将落月阁一众下人押了过来。”
张氏时而拧眉,时而揉额。听罢,突然戾声说道,“此事也就那秋香片面之词,没准儿她早被收买了。”
刘嬷嬷低眉,“老奴觉着,秋香定然不敢有任何欺瞒。谁不想活命,何况她的家人还在夫人手上,断然不敢阳奉阴违。如果夫人发现二小姐没死,不仅秋香得死,她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张氏冷哼一声,眉头皱得更紧,手指轻轻抚着茶盏边缘。
刘嬷嬷见张氏冷静下来了,继续说道,“从秋香回到下人房,到处罚完放王嬷嬷四人回去,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便不得而知了。老奴寻思,若出纰漏,定然也是在这段时间之内。”
张氏眉毛蹙成一堆,恨声道,“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纰漏。谁还会活死人肉白骨?”
刘嬷嬷掀了掀眼帘,“当是不能。”
张氏焦躁的拍了拍桌子,怒道,“那她怎么还醒着?!”
刘嬷嬷掀了掀眼帘,无言以对。
主仆二人陷入了极度压抑的沉默中。
许久之后,张氏叹了口气,盯着茶盏上精致的花纹,道,“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股古怪。”
刘嬷嬷点头附和,“老奴也觉着是,且说今晚二小姐那神情,总让人有种说不上的别扭。”
张氏闻言,倏的将手上的茶盏掼到地上,咬牙切齿地道,“小贱人!摔了一跤,还摔出本事来了!居然学会了装腔作势!”
“夫人息怒。”刘嬷嬷赶忙劝道,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呐。”
张氏深吸一口气,道,“不过是夜深了,忧心青姐儿的事,累了一整天,有些困乏,一时没拿稳罢了。”
刘嬷嬷颔首,“是,夫人还请当心身子。”
“可她怎么又醒了?”张氏死死的看着刘嬷嬷,又钻进了这条死胡同里。
刘嬷嬷只是跪着,不再接话,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张氏看她半晌,阴测测地冷笑,“如此倒好,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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