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毅博听到这话,心里一恸,将老掌柜拉起来,展开书信,里面的字墨迹浅淡,像是写了有些时日了,薄薄的一页纸,是李叔简单的说明,语句里不悲不喜,只跟富毅博道了一声对他不住,富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会破坏他的计划,所以他只能选择将他们一起毁掉了,作为回报,他将富家所有产业的契纸放在了钱庄里。
这一张纸太单薄却也太沉重了,富毅博不能接受李叔的解释,当然,可能李叔也并不想要什么谅解和接受,他的目的是毁掉那个抛弃妻子的假老太爷,但最终却一同搭上了这么多条人命来作陪,甚至其中还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这是恩将仇报啊。
“老掌柜,你先起来,我问你,这封信你看过没有?”他嗓子有些沙哑,语气不甚平静的问道。
老掌柜摇摇头说:“回少爷的话,老奴不曾看过,老奴在富家钱庄做事三十多年了,最知道的事就是讲守信用,不能失信于人。”
富毅博点点头,脑袋有些麻木,他摆手让老掌柜先下去,自己将自己关在钱庄后院里呆了整整两天,期间,衙门里传了他一次,询问过他有没有什么线索,他目光呆滞了一瞬,然后摇头。最终,他还是保守了李成的秘密,说不出为什么,恨,当然是恨的,父亲和母亲有何错,满府的丫鬟下人又有何错?错的人是假老太爷、是老太太,李成的报复牵扯了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他自绝那场大火之中,是了却了他自己的心愿。
但是,他呢?那些仆从的家人呢?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承认李成的心机,这个真相,他不能吐露,他能做的,只能是给这些仆从的家人们一份贴补。
在南江停留了十二天,富府的火烧得太烈太久,加之桐油作祟,府里几十口人都烧成了灰烬,他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到父亲母亲住的院子,却寻找不到他们的尸骨,房梁整个被烧毁垮塌,从前雕梁画栋的富府,彻底没了。
他请了匠人赶工修葺了府门,府内的一切都没有动,父母的院子里他修了一棺合葬墓,父母的牌位做好拜祭以后立在了富家族里的祠堂内,头七已过,他选了个合适的日子给院子种了不少母亲喜爱的兰草花,在地里埋了几罐父亲爱喝的南江酒,拜祭过后,从钱庄里取出李成提前存放的银票和契纸,拿出一部分银两和良田安置仆从们的家人。
南江府衙处为着富家的惨案忙碌了近一个月,富毅博身上有重孝,不好出面,但还是托人送去了银两和几桌上好的席面作表示。
启程回上京的前两天,富毅博召集了富家在南江铺面的大掌柜,这些掌柜,有些是从富家家仆里出来的,但大部分还是跟富家签的契子,难保其中不会有趁着富家遭难的空子捞一笔的,这次将人聚集起来,一是证明富家还有他这位能主事的大少爷在,二是从中选出个总管掌柜,近段他不在南江的时间,负责南江富家商铺的运转。
这些事处理妥当以后,富毅博快马加鞭赶回上京,他还有职务在身,不能在南江耽搁太久,但富家如今只剩他一个,留在上京做个小小的守城校尉还是回来接手家务?!他心中隐隐倾向于后者,只是,西楚虽不十分轻贱商贾,但官民之分显著,做回商人,他与绣绣之间岂不是更加别与云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