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立之事,夺嫡之争,向来是鲜血流不尽,尸骨不嫌多。诸将皆被聂鸣东所言骇得面无人色,暗悔未能早些离去,又恨其大胆狂悖,竟欲将众人卷入是非窝里去了。
陈卫武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向聂鸣东一指喝道:“大胆狂徒,安敢出此乱国之言!来人,将此僚轰出大营,囚于本宫住处,使其不得与外间接触。”
包子仁等侍卫适时醒来,闻言连忙起身,冰冷的目光四处一扫,也不多话,虽不知聂鸣东所犯何事,但仍领命而行,拖起聂鸣东便走。诸将面色惨白,却多是视如未见,未有一人胆敢站出相阻。
陈卫武目光如刀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见诸将诺诺不敢言语,尽作茫然之状,又沉声道:“今为诸将安危计,此等乱国之言,当尽早抛之脑后,否则杀身之祸,须臾便至。”说完拂袖而去。出了大帐又与包子仁耳语一番,纵马离去,行至辕门处,见有军士前来围观,一勒缰绳止住脚步,向聂鸣东喝道:“若非念在你祖功勋卓著,本宫理应将你立斩不赦,如今只将你囚于我处,望你虔诚悔过,安心做人,不要再无端惹是生非,否则定不轻饶。”
聂鸣东医术超群,营中军士受其恩惠者众,是以人皆爱之。众人虽然不知他所犯何事,但亦纷纷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聂医官为人本分,谦虚和善,心中常思家国安危,最是遵纪守法,绝无可能犯下大过,此中必有误会,还望殿下明察,早还聂医官之清白。”
陈卫武并不理会,只是命侍卫快走,而后纵马便走,留下一地的军士,泪眼蒙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期盼着诸将中有念及其恩惠者站出求情。
陆炳文思及与聂鸣东的情分,顿觉无地自容,奈何心中放不下家小,恐受牵连,只得做未见之状,起身背了聂席远便走,暗道:“聂兄,不要怪小弟无情,你去了,我再走,余下两小当如何生存?”
成良长叹一声,暗道:“本将将其召至灵丘,果然是害了他。”随即向诸将说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求,只要无事便好。诸位若是尚且念及聂鸣东的好处来,可对其子聂席远多加照料,余者也就无能为力了。”
诸将心有余悸,也就只能将聂鸣东埋怨一番,只求可安然无恙,别的也就顾不上了。不一时,便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成良坐于帐中仰天长叹:“狂风骤起,暴雨将至,鸟雀何枝可依?”
陈卫武似是心底最隐秘之事为人揭穿顿时大怒,转眼一想:“口出狂言者,非是无知之辈,便是国士之流,或可密谈一番,若是前者,立斩不赦;若是后者,也不轻饶,唯有若此方可使人知之本宫并无夺嫡之心。为了大业,谁人不是棋子,一旦不幸卷了进来,想要全身而退,唯有拼死向前,不坐上那宝座,势必人人可危。”
聂鸣东本已行将就木离死不远了,又被众侍卫粗暴地拖走,一经折腾又气又急,险些晕了过去,暗道一声:“完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堂堂的皇五子,生的如此威严有派,气场十足,没成想竟是个无胆鼠辈。”然而一至皇五子府中,包子仁便笑脸相迎,先是将其带至密室,随后又好茶招待,立于门旁须臾不离。聂鸣东转念一想,便知陈卫武原来也是个不甘寂寞之人,只是如今正隐隐不发,伺机而动,可惜为自己叫破了,今日倘若一个应对不好,恐怕立即血溅当场,忙拼弃杂念,思索当如何破局。
少顷,陈卫武便至密室,先是遥遥一礼,而后笑道:“本宫先给先生陪个不是,适才是本宫小瞧了先生,不得已而出此下策。如今此处并无外人,先生有何良策,只管详尽道来,本宫当洗耳恭听。”
“穷乡僻野之地,音讯来往艰难,殿下若是想争那宝座,下官是无能为力的。”聂鸣东既不见外,也不胆怯,端茶便饮,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皇五子。
“先生说笑了,我知先生余怒未消,愿打愿罚,悉听尊便!只是先生当真忍看大燕烽火遍地,民不聊生,人人可危?还望先生能念及苍生之无辜,怜我大燕守业之艰难,传承之不易,将胸中良策详尽相告。”陈卫武深知文人通病,即使有求于你,也不愿放低姿态,恨不能使天下人苦苦相求,才不得已说上一句,“愿助我者,非我所求也!”是以极有耐心,好言相劝。
“殿下性情沉稳,又能虚心求教,想必身处帝都之时,智机之士常绕左右,欲争大位,人必忘死而前,何需将死之人一隅之见?”聂鸣东身处大燕边陲灵丘府,位卑职小,于时政几乎毫不关心,怎敢胡乱出言指点。
“如此,先生当以何教我?”陈卫武见聂鸣东不似伪作,心中满是疑惑,不知其人到底意欲何为。
“大位事小矣,大燕事小矣!今日便与殿下纵论天下,畅谈过往。殿下若不弃下官位卑职小,可容我详尽道来?”聂鸣东轻笑道。
“请讲!”陈卫武凛然正坐。
“纵观天下,诸国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未闻有存世千载之皇朝,反观世家宗派,存世千载者,比比皆是,何也?”聂鸣东目光炯炯地望向前方。
“愿听先生详说。”陈卫武兴致顿生,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想过,但遍观诸史皆是如此,也只道上一声天道无常,未做深思以免徒生烦恼。
“有一宗派雄踞东方,名曰七星殿,人皆呼之圣殿,下辖皇朝一十有七,其中便有大燕,想必殿下知之甚详。”聂鸣东见陈卫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