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席远走在大营之中,只觉热血沸腾,精神亢奋,索性纵马奔驰良久,却仍不觉一丝疲倦,便又练了一番箭术,亦是如此。他凝眸细观,见靶中红心清晰远胜从前,心中诧异不已。举目远眺,虽观远山却可见其上杂草丛生如在眼前;侧耳倾听,只觉林间虫鸣鸟唱之声似在耳边。聂席远大喜过望,又折腾良久,直至筋疲力尽,方才静下心来仔细体会,方知实力骤增,气力绵长,目力见长。
又过了几日,伤者渐渐好转,诸事料理妥当,成良便命人拔营起寨,率大军回归灵丘。聂鸣东因需照顾重伤者,亦只得随军而回,片刻不敢轻离,送聂席远求学之期,也只好一拖再拖。众人离家日久,又几经生死,均觉恍如隔世,是以分外思念家中父母妻儿,不需别人催促,脚程亦是飞快。
这几日,聂席远过得并不安生。白天腹中绞痛,饥饿似潮水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他眼中青光直冒,不论见到什么,都似见美味佳饶,口水如泉喷涌。每日也不需作别的事情了,只是坐在车中不停的吃,却始终也未见饱胀,仍有饥饿之感。每至夜间多梦多汗,诸般景象有瑰丽的,有雄壮的,有祥和的,有恐怖的,纷至沓来,一幕未歇一幕又至,常常将他自梦中惊醒,醒时汗出如浆,衣被俱湿。
一日睡梦中,聂席远惊觉自己竟依附在一株青莲之上。那株青莲似美玉精雕细琢而成,其上神辉流淌,美奂绝伦,自由地飘荡在宇宙深处,不知其从何而来,亦不知其将欲归往何处。黑暗成了这里的主旋律,枯寂成了这里的伴奏,时间已无意义。聂席远初时恐惧,尔后惊奇,再后无味,除了沉寂静思,别无一事可以消磨时光。
那株青莲久不见动,偶尔舒展一下身姿。也不知飘荡了多久,聂席远只觉似过万年,心已沉寂如石,无知无觉。忽然,那株青莲身姿曼摇,根须击空,纵身一跃,便跳至一处,那里流光溢彩,繁星满天。
聂席远正目眩神迷,忽有一阵罡风吹过,途经星辰纷纷化为飞灰,接着便向那株青莲吹来。聂席远顿时心惊肉跳,声嘶力竭地高呼:“躲开!快躲开!快躲开啊!”那株青莲不为所动,肆意地舒展着身姿,迎着罡风而上,竟未伤及分毫。聂席远惊魂未定,正诧异那株青莲的神异之处,又见宇宙深处探出一只手来,铺天盖地,似为宇宙拉起了一道黑幕。那只巨手光辉灿烂,其上大道交织,法则纵横,初时尚在天边,刹那便至眼前,途经星辰无一得免,俱都化作齑粉,被掌风一吹,顿时便无了踪影,再不可寻。
此时,那株青莲迎风便长,刹那之间,已是纵贯宇宙,莲叶之大,好似为星空撑起了一把巨伞,根须之壮犹胜虬龙。聂席远暗自喝彩,只道那株青莲将欲大展身手,与那巨手斗上一番,却不料,那株青莲不仅没有迎风而上,反而如避蛇蝎,落荒而逃。
那巨手速度极快,瞬息便至跟前。那青莲逃之不及,只得挥动根须加以抵挡。只见根须化作长鞭,好似虬龙一般,奋力抽击而去,结果却节节断裂,而那巨手竟似若未觉,前进的方向丝毫也没有改变。那株青莲身躯一摇,莲蓬脱落而下,化作一柄天锤,向着巨手猛击而去,亦是不见丝毫成效。那巨手携带而来的罡风,吹击的青莲咔咔作响。那株青莲身躯颤动,一片片莲叶化作一柄柄巨伞挡在身前,被那罡风一吹,瞬时便成了破烂的烂渔网。一道道裂缝好像蜘蛛网一般,在根须上,支茎上,迅速蔓延开来。
聂席远胆战心惊,只道那青莲即将化作齑粉,心中悲呼:“完了,全完了,想不到竟会命丧于此!”惊得他猛地跳了起来,却发现竟身置帐篷之中,原来是一梦境而已。时有夜风吹过,聂席远不禁打了个冷战,伸手一摸,遍身臭汗。
四野无声,夜色正浓,聂席远躺在帐篷中思索良久,仍不得要领,索性又倒头睡去。不料,又陷入梦中,只见那青莲身躯一摇,急剧缩小,直至仿若尘埃一般已不可见,被那巨手携带的罡风一吹,便远远的飘荡了出去。
那巨手伸至宇宙深处轻轻一撕,如撕朽布,便将璀璨的星空撕下一片。那处星空顿时塌陷,塌陷处馄饨一片,好像一只巨兽张开了狰狞的巨口,一声巨响似宇宙初鸣,震荡的整片星空猛烈晃动。一股吞噬的巨力骤然生成,自坍塌处喷出,牵引着远处的星辰迅速飞来,汇聚成一条条绚烂的星河,盘旋着向坍塌处滚滚流去。
那塌陷处竟好似长鲸吸水般,将远处一条条璀璨的星河打着旋吞噬了下去,却始终也填补不满。不一时,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横铺宇宙,肆意地吞噬着一切。其间不知有多少星辰,因相互碰撞纷纷泯灭,化作灰烬,亦不知有多少灰烬,因巨力挤压重新化作了星辰。聂席远被惊得目瞪口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名流千古,在天地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均是不值一晒,始知人之渺小,事之细微。诸般景象似深植灵魂,摸不去,擦不掉,闭目略思,如在眼前。这里生存交织着毁灭,毁灭孕育着生机,绝非良善之地,不可久待。
那青莲一旦脱离了巨手便腾空而去,远远的寻了一颗巨大的星辰,扎下根须,便静立不动了,似乎在汲取某种养分,努力的恢复着伤势。聂席远看得心惊肉跳,眼见那漩涡在宇宙中横铺开来,范围渐渐变大,没有丝毫安全之感。他心知这终非久待之地,声嘶力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