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星期时间,几乎把所有老师得罪个遍。
张同学本来就很出名,这下更成了“学校霸王”。
好在他不喜欢惹祸,也不骚扰其他同学,每节课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奋笔疾书。
用他的话来说,我是一个作家……
又听说他爹是张志伟,索性,老师们也就不再管他了。
其实高智本想“劝退”张上的,这样的学生不该来一中,会败坏学校风气,学生们会互相影响,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他看不惯。
奈何这一决定被校领导集体反对。
人家亲爹才给学校捐了十万块,一天一万的捐,这可是白给的钱,卸磨杀驴不太好。
而且大家都盼着呢……您什么时候再来这么几发呀,我们都等得花儿也谢了……
再者,张上来一中,是校长亲自发的话,没你高智本说话的份儿。
大概张家不只是有钱而已……
周六。
其实,有时候想改一个人的命运,真的很难,这世间的事儿并不都绕着你转。
明明知道姥姥将来会得脑梗,张上想让她享福,别做保姆了。
每天晚上睡不着,长期磕安眠药,真能把人磕傻。
杨芯也劝了无数回,可老人始终只有一句话,我还能动,还不到靠别人养活的程度。
这种坚持,张上想了想,大概是他们那个年代人特有的精神印记吧……
不过,他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妈,婆婆是不是有个专门记电话的小本子?”去看姥姥的路上,张上想了想,问。
“是有一个,你婆婆记性不好,电话都在上面记着。”
杨芯骑车慢,总是小心翼翼地,邯郸学步一样,每到路口,或者有汽车从身边擦肩而过,她总要下车子推几步,似乎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一会儿过去,你吊住婆婆,我找那主家人的电话,跟他们聊几句。”
“你跟人家有什么聊头?”
“让把婆婆辞了。”张上憋着坏说。
杨芯呆了呆,“不太好吧……”
“妈,婆婆最近又让你帮忙买安眠药了吧?”
“嗯……”杨芯推着车子,指了指车筐里的袋子,里边有吃的,有她网上给姥姥买的衣服,也有药……
嗯过之后,鼻子突然有点酸。
哪有女儿不心疼妈的,但又三分奈何,谁又愿意自己的母亲伺候别人呢?
以前是穷,没办法……
现在有钱了,生活变好了,怎么能让母亲再受这种苦。
“那……”杨芯迟疑一下,“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嗯。”张上应着,就算姥姥知道了,以她的对自己的疼爱,会原谅的。
……
两开门的黑木门,院子不算大,却晾满了衣服。
院里大盆小盆摆满,洗衣机嗡隆隆转,三姨正半蹲着拧拖把。
还有一个俏丽身影,身材小巧玲珑,穿着时尚。
这是那年叫两车人,帮张上出气的表姐,也是张爸嘴里,那个让人小瞧的女孩子,贾嘟嘟。
“呀?”贾嘟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大声惊呼了一下,跑过来喊:“上子,姐才一年没见你就长这么高了?”
这声音,其实挺好听的。
但大概是混社会久了,习惯那样大喊大叫,一开口会让人觉得粗鲁,有点俗。
不过张上并不在意,这个姐姐从小就爱护他到不行,你能想像那个画面吗?
听说张上挨了打,她把家里的座机电话打欠费,承诺当两个混混的男朋友,叫来两车人,并且亲自动手踹一个初中生,用鞋底狠狠踩人家的脸,下手贼狠。
红着眼,嘴里还嘟囔让你欺负我弟,草*妈,草*妈……
要不是张爸拉着,她就真能把人踢毁容了。
这,张上可以确定,她不是为了显自己牛掰。
“姐。”张上眼里有感慨,笑着说:“你这越来越时尚了啊,这一年干嘛去了,都没见你。”
“嗨,跟人去广东打工了。”大大咧咧地帮三姨把拖把倒吊在晾衣架上说:“姐听说你考上一中了,可得好好学。”
一般吧,父母对外人都报喜不报忧,人们也不会太多问,只听说你上一中,却不说考多少分……人前显贵。
“知道了姐。”张上笑着应承。
其实去酒馆当两个月小厮还是有点作用的,最起码磨练出了一份灵巧,不管真话假话,不会让大家尴尬,怎么开心怎么来。
“三姨,在太谷饼厂怎么样?”张上随口一问,算跟长辈打招呼。
“还行吧,就那样,只是工资有点低了。”
三姨有些吃力的端起大铝盆,弓着腰,一步一挪往街上走,张上赶紧搭手,合力将水抬外边,倒下水道里。
犹豫了一下,没接茬,2006年,一个月只上班22天,周末有双休,这小县城,600块的工资还低吗?
回到屋里,姥姥似乎格外高兴,应该是主家给老太太买的橘子,“上子,这橘子甜,赶紧吃。”
“嗯,我尝尝。”张上不做作,心里突然有点悲。
看得出,姥姥在这里伺候人心情挺好。
这主家人,其实子女还算不错,对姥姥很客气。
平时给那80多岁的老太太带东西来,鸡蛋啊,肉啊,能察觉到吃得比较快,他们也不说什么,挺和善的。
如果把姥姥弄得被辞退,让她回那老宅子里孤苦伶仃住着,虽然有杨芯给钱,可连个做伴的人都没有,何等悲凉啊。
明明能自食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