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一天。
张上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睡到中午才醒。
起床,洗漱,吃了一顿美美的午饭。
接着,本该响不停的电话,却安静无声的躺在那里。
这一刻,张上突然迷茫起来,无所适从。
倘若只以财富的数值来评估人生满意度,其实他应该满足了。
张家两亿的资产,足够他当富二代,一辈子不愁吃喝穿。
但恰恰相反,他觉得人生突然没意思了,生活好像变得平淡如六十年代的汤,那水清得见底,都看不见几粒米。
前天,他还管辖着几万人的生计,管着诺达的黑金帝国,甚至管着煤炭市场,管着无数煤老板。
随便一句话都能令数不清的人俯首倾听,一个决定就能改变好多人的命运,往来皆大佬,门庭如菜市。
在外跟着特种小队,有专职的司机和秘书,出门时身上不用带任何东西,一切都有人打理。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从天堂跌落到泥潭里,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这种落差令人崩溃。
“张上,你怎么了?”杨芯洗了碗,正在收拾餐桌。
见儿子拿着手机呆呆地坐在那里,指尖滑动,似乎在找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满面恍惚。
“哦,妈,没事。”他头也不抬地说。
“妈做得饭不好吃?”见儿子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杨芯从自己身上找毛病。
“没有没有,比外头的好吃多了。”张上赶紧摆手,送上笑容。
只是这笑,好勉强……
杨芯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好赖算个阔太太,知道煤老板的层面特别高,儿子习惯了那种生活,突然闲下来,肯定不适应,想了想说:“出去找朋友们玩玩吧,你回来也不去看看白静?去看看你那剧组?”
顿了顿说:“再不行,你嘟嘟姐快结婚了,你去帮忙装修房子。”
“不想去。”张上沉沉地说。
“那你再去睡会吧,多休息一下。”杨芯不勉强儿子,清楚他不对劲,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嗯。”张上应了一声,回自己屋里躺着。
杨芯赶紧将餐桌擦干净,拿手机躲厕所里给张志伟去电话。
老张当晚就从晋城赶回来了。
三晋的高端圈子煤老板是主体,张志伟是“张黑金”的亲爹,无形间巴结张爸的煤老板不在少数。
儿子被扫地出门,张志伟在回来的路上才打听到,也知道了这两年自己儿子有多牛,有多猛,有多辉煌,甚至可以去白宫见美利坚总统。
见儿子寂静无声地爬在床上,整个人死气沉沉,张志伟使劲抓了抓头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因为张上的圈子太高,他这样的小老板根本混不进去,也不了解真正的上层圈子是什么样,更不清楚儿子受的打击有多大,只得喊:“上子,出来吃饭了。”
没有回应,动都没动一下。
张志伟进门,尝试着又喊了一下:“上子?”
“爸我不想吃。”脑袋埋在床单里,头也不抬地说。
老张犹豫了一下,想劝,却不知道自己大概是劝不动的,帮儿子把窗帘拉上说:“那你早点睡觉吧。”
“嗯。”细若蚊声。
第二天,张上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感觉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沉闷闷的,身上粘粘糊糊,连床单被罩也发了潮,裹在人身上十分难受。
睁开眼,面前灰蒙蒙一片。
使劲浑身力气,将窗帘掀开一点缝隙。
大早上,天空乌云在舞蹈,纯纯的浓黑,似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
人们迎来的不是照样,而是天色变暗,阴沉压抑,随着失落的感觉,心情也随之更沉了下去。
懒得起床。
哪怕憋着尿,也不想挪动步子去厕所。
又到中午,睡得昏昏沉沉,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响,大概他还可以再睡到晚上。
手机不离手综合征发作,醒来第一件事先看手机。
马成鹏来短信,邀请他参加饭局。
老姚也来短信,说别灰心,兄弟们挺你,出来聚一聚。
圈里和他玩得好的,得到消息的,几乎都来了电话和短信,没有那种见你跌落凡尘,他就过来讥讽你的人。
大家能混到现在都不是简单人物,张上就算离了黑金帝国,但只凭他曾经的高度,这两年认识的人,结交的朋友,经历的事情,就足够一般人望尘莫及。
虽然无力再造一个黑金帝国,但人家想发家致富,想弄个几百亿资产,比普通人轻松一万倍。
张同学是个大才,他本身的能耐就足够圈里的人敬佩。
但所有的邀约张上全都回绝了,没什么理由,别人过得好,你心里受刺激,别人过得不好,情绪会传染。
再一个,他觉得自己不是煤老板圈子里的人了,突来的自卑将整个人变得不好。
再见那些人,人家敬你,你觉得受不起,人家不敬你,难道你要自取其辱么?
“上子,吃饭了。”夫妻俩第n次偷偷将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见儿子在看手机,才透过门小心地喊了一句。
“哦。”将电话关机,昨天就没脱衣服,挣扎着坐起来,摇了摇头,身体里像灌了铅。
踏拉着身体,挪到饭桌上,老妈赶紧把椅子抽出来,给儿子摆好。
再盛上米饭,给他放在眼前,就差亲自喂了。
“叮咚……”
“我去开门。”张志伟殷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