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一拐进院子就看见燕之站在井边上正对着头上的一片天空出神。
不由自主的,景行停了步也抬头往天上望去。
栖身于一处小小的院子,两间房子和厨房离得很近,再算上厨房和卧房的屋檐,就算是抬头看了天,能看到的地方也不大。
就在头上不大的一片还残留着一丝晚霞。
天空太小,晚霞像是被围在里面,憋憋屈屈的,试试探探的想要伸展开来延伸到外面去……
“胭脂,怎么站在这里发呆。”景行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看向了燕之,他大步走到她的身前微笑着说道:“天都黑了,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爷吧,爷好看!”
燕之慢悠悠的低了头看着他似乎还在神游天外。
“傻妞儿,想什么呢?”景行心里一阵难受。
就算燕之不说景行也能知道她过的窝囊。
并且他更明白这些大多是自己带给她的。
可景行心里依旧没有想过要放开她。
人生一世,能太太平平的活着已经是福分,还想过得自在了,那就是奢望!
就算他自己都是过一天算一天,太长远的事儿是不敢想的。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最善变的也是人心。
有些东西你就算及早的谋划了也赶不上变化。
“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燕之看了他一阵,慢慢地回了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住店呢?”
“……”景行被她说得一愣,他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一把抱住了她:“生气了?”
“你头几天来的时候说什么来的?”燕之推开他,弯腰要把花盆端到不碍事的地方去,景行忙从她手里把花盆抢了:“爷上次来的时候说的话很多,胭脂,你给爷提个醒儿,爷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他端着个大花盆,左看右看,坠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只感觉有千斤重,比抱着燕之都沉!
燕之往自己房间的窗户根下一指:“放哪儿吧。”
景行一看却摇了头:“那里可不成,爷经常从窗户要进进出出的,放哪儿不方便!”说完他自作主张把大花盆放到了阿文房间的窗户下头。
“你不是说要吃粉蒸骨么……”燕之看着他强撑着把两个大花盆都摆到了一处才板着脸说道:“我做了……你又几天没过来……”
景行蹲在地上端详着两个花盆,又不时的挪一挪:“现在爷也想吃……”
燕之看得奇怪,便走过去问道:“你这是折腾什么呢?”
“胭脂你看……”景行往边上让了让,拉着燕之一起蹲在花盆前面说道:“这里面花长得有高有低,爷是把生的矮小的那些都朝了外,这样多让日头晒晒它们才能长得好。”
“这不是花……”燕之站了起来撩帘子进了屋:“这是我种的菜。一个花盆里都是豆角,一个是青瓜。”
景行又是一怔。
他记起了王府后院里她种在猪圈里的那些菜……
燕之点了油灯,脑子里也在想那些被她种在猪圈里的菜。
她费了好多力气去伺候它们,却一口没有吃上,白白忙活了一场……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如同她与景行的爱恋,她亦是白爱了一场。
现在他又回过头来找她,她却再没了当初的心气儿。
“胭脂,你再骂爷几句!”景行从屋外追了进来,嬉皮笑脸的坐在大炕边上,仰头看着她:“爷爱听!”
“贱!”燕之横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睛正泛着异样的光亮,是真的高兴!
“吃饭了么?”燕之移开了视线,轻声问道。
“没呢。”景行侧头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像蝴蝶飞舞时那一双不安分的蝶翼:“爷服了药就出来了,到你这儿还能让爷饿了肚子?”
“今儿可没排骨了,我和阿文都吃了!”燕之不看他,径自去了厨房。
“呵呵!”隔着竹帘,景行朝着外面燕之模模糊糊的背影傻笑了几声,他得意地自言自语道:“胭脂嫌爷来来去去的没个谱呢……”
燕之那几句牢骚让景行听得心花怒放,浑身舒坦!
在景行的认知里,这才是两口子过日子该有的。
不管好的坏的,她都在他面前发泄出来,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唯唯诺诺,不用挑挑拣拣,不用试试探探……他愿意燕之在他面前就这么放肆着……那才是把他真当了她的男人!
先脱了身上的袍子丢在炕上,景行又弯腰脱了靴子,靴子脱了一只,他停下了动作长长的出了口气:“我可不是贱么……”
曾经的燕之就是这样与他相处的,他那个时候还经常的暗自埋怨她说话没个分寸!
关起门来,夫妻之间若是时时刻刻也讲了分寸,那样的日子该如何过呢?
景行把靴子扔在地上,回身坐在了小炕桌边上:“大约和解二成了亲,爷的日子也许就是那样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正是过去被自己诟病的东西……景行不由得摇摇头苦笑了下。
“这种东西你不能吃太多。”过了一会儿,燕之端着托盘进来,先把一只碟子放到了他的面前又把筷子递了过去:“吃吧。”
景行低头一看,跟前的碟子里放着三块蒸得酥软香糯的粉蒸排骨。
“不是说没了么……”景行低头瞅着那三块排骨笑得不见了眉眼。
“就剩了三块……”燕之又把一碗飘着蛋花的鸡汤也放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