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只觉得脖子一紧,双脚已离开地面。没等他惊叫出声,他就被青子衿拎着腾空而起,地面离他越来越远,身体越来越轻,浑身上下被气流压迫着,发不出声音,看不清东西。
青子衿提着邱予顺着他掉下来的悬崖逆行而上,她的速度很快,空气阻力对她没有任何障碍,峭壁上的野生植物像走马灯一样在视线里闪过。
足足一两分钟后,她在悬崖一半的位置停住了,手把住一块突起的岩石,抬头望向那遥不可及的悬崖顶端。她没能飞到悬崖顶端。
不是她的精神力衰竭,无法再继续使用异能。以青子衿浩瀚绵长的精神力,能飞到多高多远真没人能说得准,因为从来没人能把她逼迫到穷途末路。
是“锁神式”的封锁在阻挡着她。
她无法离开“锁神式”。
“锁神式”在容器综合排行榜上排名第一,是萧裕集结了众多异能高手合力打造的顶级容器,它的很多功能就连当初的参与者们都不能够全面了解。这件容器打造完工后,就一直在副长萧裕手里,有人说它是专门用来对付“诅咒之母”的。
“锁神式”是个可大可小的球状禁困容器,它的外观可以随着外界环境而变化,此时融合为山体的一部分。虽然根据不生山脉的地势环境变化,它的内部空间足够大,但是作为一个禁锢着人身自由的空间,它的直径是一里还是十里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个笼子罢了。
青子衿漠然地闭上眼,心道:萧裕,我死了,你的噩梦也不会结束。你妄图统治异能界,简直做梦。
她像丢垃圾一样把邱予随手一扔,扔在一棵半山腰伸长出来的果树干上,冰冷地说:“想死容易,从这里跳下去,我保证你死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邱予回过神来时,双脚已经踩在实处。他正站在一条树干上,树干脚掌粗细,悬在半空,向下看去,云雾缭绕,之前所在的山洞早就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整个人飘飘忽忽,仿佛腾云驾雾。邱予本能地抬起手,周身没有可抓取的地方,他抓住的是青子衿的袖子。不知道是精神体力过于透支,还是怕的,他的手一直在抖。
“怎么?怕了?”青子衿露出一丝讥嘲,“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你是想死死不了,有些人却是想活没法活。世道就是这么不公。”
邱予站在还没有他脚掌宽的树干上,低头看到下面云层缭绕,视野的开阔不仅没有带给他心旷神怡,反而让他心里压抑不堪,好像一抬脚就会跌进无边地狱。他怔忪着摇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如果没有我,我爸妈都会过得很好。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青子衿大感意外,她原以为邱予是受了家庭因素的影响或是所见所闻的刺激,而性格偏执意志消沉,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心中会有这一番丘壑,比很多年龄是他两倍的人心理负担都要沉重。
“既然觉得对不起他们,那你更应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他们无辜惨死,你就不想替他们报仇?”
报仇?邱予原本像乌云蔽日一样昏昏沉沉的思绪,像被人轻轻拨了一下。
这个词其实对他来说很新鲜,这十年来,邱家上上下下一直在避开向他灌输有债必偿、有仇必报这样的思想。邱予的父母早在多年前就打定了主意,所有的恩怨就在他们两个人这里终结。而邱予,只需要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完这一生,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无论是仇恨、过往、还是故人,都只会是万恶的根源,摧毁掉他的一生。
邱予并不知道他父母的苦心,但报仇这种事对十岁的他来说太陌生,太遥远,他一时间浑浑噩噩没法理解,青子衿似乎看出他的不知所措,也似乎比他更了解他的父亲:“你爸是不是告诉你,这世上谁都有生存的权力,没有谁是天生的刽子手,恃强凌弱是愚蠢的行为,那样做了只会给你自己带来灭亡。而你,什么都得不到。”青子衿冷冷一笑:“你爸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如果你信了你爸的话,那你最后只能变成一个敢怒不敢言的懦夫,被打落牙和血吞。就像现在这样,死是你唯一的路。”
什么伪君子?什么懦夫?那些是在说谁?
邱予摇着头,脑袋里混乱不清。
“怎么?我说的不对?难道你爸变成我不认识的人了?”
“我爸早就预料过这一天,”邱予说,“他说他做错过事,这是因果循环。”
“因果循环……因果循环……”青子衿口中念叨了两遍,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动作幅度大得随时都能从树干上掉下去,邱予手里攥紧她的衣袖。但他也实在有些站不住了,一天一夜没睡没吃,只喝了几口山鼠的血,更让他有点消化不良。如果只是要聊聊天,在哪里不能聊呢,何必要站到这么高的地方,他脑中不清不楚地想。
“你爸果然是世纪最大伪君子,满口的仁义道德。但是因果循环?你觉得我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是杀了多少人的因果?”青子衿像是被激起了身体里的戾气,“你说有因果循环?萧裕,他断了多少人的活路,他一句话就能左右人的生死,连冤都喊不出来,现在还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众生,没人能够阻止他。三大组织的异能者,又杀了多少的平民百姓?你父母呢,我认识的他们可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为什么会被人杀害?”青子衿咯咯笑了,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这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