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江柔和张姚氏。
两人出了荆州便放慢了脚步,柳知州现在就是回过味儿来,怎么也是追不上的了。
出了荆州,条条大路通罗马,车水马龙,他不知道江柔要去往的目的地,想要找一两个不起眼的妇人,如同大海捞针。
再说,他没有必须大费周章追捕江柔的理由。
张姚氏生小安安的时候,没过两天就下地同军队一起千里奔袭,月子没坐好,落下了一身的月子病,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刮风下雨就腰涨腿酸,吃点凉的就牙酸胃疼,身体素质大不如前。
江柔顾及她的身体,能租车就租车,尽量避免徒步赶路。
小安安还不会走路,她俩就轮流抱着走,抱累了再换人。
因大秦境内才战乱不久,还有不少流窜的流寇和乱民,江柔舍了近路,带着张姚氏走官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不紧不慢的走了大半个月,离襄阳城竟然还有近小半月的路程。
好在出了荆州,她们也不着急赶路,反正也是去定居,并没有什么要紧事。
驾车的车夫是从荆州就一起同行,谈好的价格是三十两银子,直接将她们送到襄阳。
半月下来,与车夫熟稔了些,赶路的闲暇,她们也偶尔聊扯两句,毕竟这么长的路程,只埋头赶路,是会闷死人的。
车夫做这一行,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不论三教九流,他能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
江柔生性内向,车夫常常一说就是半天的闲话,她只静静的听着,不时搭腔一两句。
倒是张姚氏,她原本就是和张相公一起开馄饨馆子的,待人必须得热情,再加上她自己性子也是属于古道热肠的那种。
只是因战乱变故,丈夫死了,家没了,她受了打击,消沉了一段时间,现在将要安定下来,原本的性格也从她血管里复苏,上路没两天就跟车夫聊嗨了,一路下来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皇帝开始选妃了。
比如蜀国有来使至秦。
比如……边境又在开始骚乱了……
天下动乱,列强逐鹿,诸国争霸,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手段。
皇帝在这个档口选妃,其实是存了联姻的心思。
蜀地边境骚乱,蜀国国君遣人来访,除了是想来打探大秦国力,实际上也是存的联姻的心思。
大秦在诸国中,实力较强,但蜀国也不弱,如果能打,那就打,如果不能打,就结盟。
但双方都知道,这仗,是打不起来的。
诸国虎视眈眈,他们前脚打起来,后脚多的是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蜀地边境的小股兵力的摩擦,只是蜀国递出的橄榄枝,借个由头出使大秦,希望强强联手。
最古老的结盟方式,就是联姻。
这个法子虽然老旧,但不得不说,最为有效。
于是这次来秦的大使中,蜀国六公主甄禾以游历之名,一同随访。
但只要不瞎的都知道,这位甄禾公主,就是这次和亲的人选,此次来访,是来挑相公来了。
秦帝今年三十有一,最大的儿子也才十岁,是以这位公主未来的相公,只能在皇帝,以及几个王爷里面择其一。
而皇帝一生有十八个兄弟,在残酷的皇位斗争中,只活下来了四个,两个已经封了藩王,赐了属地,远离京城守封地去了。
于是公主择婿的范围又缩小了——在皇帝和两个王爷之间选。
皇帝此时大肆选妃,实则是为了给这位甄禾公主大开方便之门。
并不是说一定要做皇妃才能联姻,联姻么,王妃也是一样的!
政治联姻,甄禾公主若是看上了哪位王爷,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如果一位都看不上……这不是皇帝正在选妃嘛,那就将就呗!
选得上,就嫁看上的王爷,选不上,就嫁兜底的皇帝。
反正嫁入大秦,左右是跑不了的了。
江柔对朝堂上的弯绕曲折一点皮毛都不懂,她只知道,边境在开始动荡了,安稳日子……过不久了。
但现在只是边疆摩擦,没有上升到大国间矛盾不可调和的地步……就算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未雨绸缪,期盼在这乱世里有一席落脚之地,找到亲人,远离纷争,安度余生。
车夫还在吧啦吧啦的显摆自己的见多识广,张姚氏却已经听得心惊胆战,不安的看向江柔,“小柔,我们……”
江柔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
她的语调很轻柔,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神奇力量,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微微冰凉,张姚氏却觉得心神都安定了下来,仿佛春风拂过面,带来花香和希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之间的角色已经掉了个儿,似乎她变成了需要人安抚的孩子,江柔变成了张开双翼庇护自己的大人。
车夫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吓到了这两个女人,赶紧住了嘴,隔着车帘子补救道:“我也是听别人胡咧咧的,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呢,两位姑娘可别放在心上!”
张姚氏今年三十出头,平日里虽然为生活操劳,但长得漂亮,心态比较乐观,张相公又疼爱她,因此风姿不减当年,抱着一个孩子还能被人叫上一声姑娘。
江柔这才惊觉,张姚氏比张相公小上许多,自己平日里大娘大娘的喊,她其实也就比自己大了十来岁,只瞧长相,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不免觉得把她喊老了。
但辈分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