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勋动了动手臂,想要抱张曼兰,但只动了两根手指,他就停住了——
他就像一张桌子,桌面上放着很多很有重量的东西,他一动,桌面垮下来,这些东西的重量就会全部压在张曼兰身上,他绷着背,不敢动。
“曼兰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他终于换了话题,她接口道:“为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面,唐勋对她的喜欢来得很莫名其妙,几乎是草率的就对她说出了喜欢。
唐勋带了几分回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闯进的那个土匪窝,还记得吗?
那时候你一边跑一遍回头来扯我,我这辈子,除了我母妃和师叔,就没有人这么惦念我,逃命的时候还要回头来拽我。”
张曼兰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她什么时候回头来去拽唐勋了,只记得自己好像跑得挺快的。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说实话的时机,她憋住了。
唐勋自顾自道:“后来啊,你又是回秦地,又是嫁给甄临风,我就想着,你都嫁人了,我再惦记也是折磨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你,不去看你,不去打听你的消息,结果发现,人是不能和自己的心作对的。”
“霍清很好,可是他不如我爱你,他心里面装着天下苍生,而我只装着你。”
他固然知道在背后这样踩着一个死人来抬高自己很缺德。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就是不甘心。
他能为她伤害这个天下,霍清却只会为了天下伤害她,最后她心里面的人,却不是他,而是霍清。
张曼兰犹豫了很久,才道,“感情是我不能控制的东西,爱谁不爱谁,不是看谁爱我比较多,唐勋,霍清他已经死了。”
唐勋沉默了很久,久到张曼兰以为他昏过去了,赶忙喊他,“唐勋,唐勋?”
唐勋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
张曼兰道:“你不要总是跟一个死人计较,这没有意义。”
人们都说这世间上最可恶的情敌就是死人,因为他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不能跟一个死人计较,你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可他死了,胜利就是他让给你的,不论你原本是否会赢。
憋屈不憋屈?
但唐勋应该要谢谢霍清先死了,如果霍清不死,以张曼兰的个性,就算孤独终老也轮不到他。
可唐勋就是想扣扣搜搜的计较,他和霍清,张曼兰究竟更爱谁。
明知道这很不自量力。
张曼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吧。”
“张曼兰,。”
他在卑微的祈求,“。”
张曼兰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感情可以让人变得这样面目全非,这样卑微,这样失去自我。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唐勋道:“我要你陪着我,也要你爱我。”
他不敢碰张曼兰,除了怕她知道他嬉皮笑脸下其实是一张可憎的面目,还因为张曼兰不爱他。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爱他。
她答应嫁,是因为他一次次的舍生为她,她无以为报,几乎是怀着‘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这一副皮囊,你若喜欢就给你吧,反正也没有其他人愿意要,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的的心态,同意嫁给他。
唐勋从她点头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报恩的工具,心从来就没有一瞬间给他。
只是为了报他多年相陪,多次相救。
他应该控制自己贪婪的**了,可是就是不知足。
正在此时,张曼兰耳尖一动,听见了脚步声。
有许多人匆匆往这边来了,她听见江蕴的声音:“曼兰?唐勋?你们在不在?”
张曼兰顾不上回答,大声回应道:“在的!在这里!”
江蕴立即指挥带来的人:“快,把他们挖出来!”
方小槐也是一身的狼狈,担忧的望着那一堆废墟,“只听见曼兰的声音了,唐勋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江蕴道:“先把人挖出来再说。”
果然,废墟下面又传来张曼兰的声音,“唐勋受伤了,很严重。”
江蕴催促那些挖废墟的人,“手脚都快点。”
地陷摇的时候江蕴和方小槐刚从饭厅出来,没在屋内,恰好躲过了,震过一波后立即就去调人匆匆赶来了,去皇宫打探消息的人也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齐王怎么样。
方小槐既懊恼又自责。
明明看到了蚂蚁迁徙,却没有上心,要是她下午再多个心眼儿,让大家今晚在院子里打地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蕴调的都是千机楼内的人,手脚很麻利,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把唐勋和张曼兰挖了出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种豁出命去保护某一个人的姿态,只有新闻联播上才看得到。
张曼兰被挖出来就可以活蹦乱跳,可唐勋却奄奄一息。
一根尖利的木刺从他背后栽了进去,几乎要把他捅穿了一半,脑袋上都是血,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
张曼兰看到那样的伤势,也震惊他居然还能撑着跟他说这么久的话。
江府的房屋全都震塌了,只剩下几栋没垮的,也摇摇欲坠。
江蕴调派了几个大夫来给方小槐打下手,张曼兰守着唐勋,就在露天的环境里给他治伤,方小槐也不敢保证她能不能将人救回来,只能尽力。
这里的人足够了,江蕴对一个谍者事无巨细的交代后,嘱咐方小槐一定不能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