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从他膝盖上滑下去,“那你等我会儿。”
“去吧去吧。”
兄妹三个,他很少看见大哥像他一样挨吼,小妹是最得宠的一个,老爹偶尔还要哄她,就他一个人动不动挨打挨骂,总是挨嫌弃,还不如一个外人。
沈思不是他,不懂那种从小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种心塞,也不懂在寒冷的夜里亲眼看见人头在自己眼前被砍掉,鲜血溅到脸上的感觉。
他知道那次是自己做错了,害得娘亲受伤卧床好久,惩罚是该受的,他并不是怨,只是永远忘不了那晚漆黑的夜,温热的血,以及沈十三冰冷的眼神。
就是那个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痛恨又鄙夷,像是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他一样,恨不到一刀砍死他一样。
他是有错,也认罚,可是沈十三的那个眼神,给他的阴影太重了,是一片在心上永远挥之不去的霾。
他不伤春悲秋,但会耿耿于怀,对沈十三的恐惧大于敬畏,这已经是本能,努力想克服,但收效甚微。
四日后。
广陵江于陵州麒麟山发源,从盛江以南汇流入海,流经京都、襄阳、兴庆等多个州郡,盛京最壮丽的江景就是广陵江流域。
太学所谓的采景,就是采风,先生们带学生走走京城周边的山河大川,助一下学生的诗兴,回头交作业。
历年的地点都不同,这次先生们选的是临江路。
广陵江在盛京城内,长长的江水流域仿佛一条玉带,从南入从北出,贯穿了整个盛京,然后带动了整个江水河畔的产业。
江中有渡江船以及货船客船游江船,江边是比较繁华的地带,各式小商贩,吃喝玩乐都有售卖的,如如果外地来旅游的话,这里也是不能错过的大好风光。
由于太学里面的公子哥儿们都是各家大人的宝贝金疙瘩,组织集体活动的时候万千马虎不得,所以太学里的先生,今天基本上都来了,也算是接着带学生的由头在工作时间出来遛一遛。
公子哥儿们都是从小在盛京长大的土著,整个盛京就没有他们没浪过的地方,这广陵江更是已经来逛烂了,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致,然今天有任务在身,由不得他们不来。
毕竟回去是要交‘江’字主题的诗词十首的。
十首!
简直要人小命了!
学生们首先要先到太学集合,统一出发,沈思还是老样子跟在沈问屁股后头追,江柔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想着广陵江人多,还特意嘱咐了两句,别把沈思弄丢了。
沈问拍着胸口保证了好几次,才算是出门了。
在家里坐了没多大会儿,张曼兰找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唐勋,江柔出去接她们,两人经过花园的时候,唐勋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点儿花。
他是眼睛出毛病了吧?
“沈夫人,你家一院子的花都哪去了?”
沈十三的后花园是出了名的好看和奢华,他本人虽然不喜欢侍弄花草,但架不住人家有钱,管家自然会想办法让主子住得舒服些,一眼望去,风景宜人,谁的心情不好点儿?
唐勋别的优点没有,但就一点好,值钱的东西他都认得,那些花的品种都记得门儿清。
但现在这个花园,跟遭了贼似的,满院子花草一根都没留下,全是翻起来的新土。
张曼兰也看向她。
是谁到沈十三的地头上撒野来了?
江柔道:“别提了,前几天全让沈战给铲了,后来种回去都焉了,基本上都没活下来,所以都没了。”
唐勋啧啧道:“奢侈,真奢侈。”
江柔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她,便没接话,问张曼兰道:“你今天怎么有空啦,铺子里不要帮忙吗?”
张曼兰道:“不忙,我是来找你去广陵江的。”
江柔一想,今天沈思和沈问不就是去广陵江了吗?
“去广陵江做什么?”
唐勋插嘴抢答,“今天小安他们不是去广陵江采风吗,他走的时候让曼兰去看他做诗。”采风采的是风土人情,过后不仅要交作业,采生,还会有比赛,哪个学生要是拔得头筹,得到先生一句夸赞,那肯定就是文化课顶好的尖子生了。
一般公子少爷们的父母长辈要是有空,都会去看看,看看自家的宝贝是不是那个尖子生。
关于这个,江柔倒是不知道,沈问也没跟她说过。
她闲着也是无聊,就道:“你们等我一下,我问问沈战去不去。”
她要出门之前总得跟沈十三知会一声。
然后沈十三道:“。”
于是一行四个人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