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三每天天不亮就去监军,江柔昏迷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所以并没有惊动到他。
这日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头上添了道伤。
江柔身材瘦弱,脸也就巴掌那么大点儿,平添了一块丑陋的纱布贴在额头上,让沈十三觉得影响了自己的视觉快感。
“怎么回事?”他问。
江柔小心看着他,觉得他有发怒的迹象,瑟缩了下,“昨夜喝水时不小心撞到了。”
心里有些小期待。
她毁容了,也该看厌了吧?自古美妾艳婢都靠一张脸拴住男人的心,就没听说过脸上有一道大疤喇的还能让男人流连忘返。
江柔觉得自己并不能算惊人之姿,如今脸上留了疤,便是怎么也不可能留住一个只跟你谈下半身的男人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一路走来的辛酸委屈。
也有即将自由的雀跃和窃喜。
这个时候她想最想分享喜怒的人是张姚氏,可是她不敢。
再忍忍吧,忍忍就好了。
如江柔所想,沈十三果然皱了眉,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人在火急火燎的叩门,嗓门也因为急切,十分的大,“禀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
沈十三暂时把江柔放到一边,对门外道:“进。”
门外走进来一个身长七尺余高的汉子,虎背熊腰,壮如小山,额缚一条红色抹额,甲胄锃亮,腰间配双刀,是严天罡手下的一个参将,名叫常飞星。
江柔一看到常飞星,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往沈十三身后藏了藏。
沈十三手下的军人都是如此……壮硕吗?
她原本以为严天罡和梁正的体型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没想到来了个突破人类极限的。
这一双大膀子,这比她腰还粗的腿,江柔毫不夸张的觉得,他要是一巴掌过来,自己可能……一定会死。
相比下来,突然觉得沈十三实在太正常了,虽然也健壮,但好歹不会壮得吓人,铁甲一披,偶尔还会觉得赏心悦目。
而他手下的梁正等人……一个个跟头狗熊似的。
真是……好考验她的心脏啊!
常飞星一进来,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神情严肃,也没等沈十三问,直接禀报,“禀将军,斥候传来消息,城外发现了匈奴大军的行迹,兵力粗略估计不下五十万人,全都是骑兵,正朝我军军营方向来了,已经在十里之外,马上便要与我军正面交锋。”
沈十三回房原本也没来得及卸甲,一听常飞星的话,立刻拿了刀,头也不回的走了,到临走也再没有看江柔一眼。
等他们一走,江柔开始坐立不安。
马上要打仗了。
她只见过一次战场,就是在奉新城外,在马棚的那次。
那只能算作一次规模不大的突袭,参战人数拢共不过三四百人。
仅仅这样,也已经让她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这次……
刚刚那人说,不下五十万人。
五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整个奉新,也没有五十万人!
这么多人的战场,那是一个修罗场,江柔并不会亲眼见到哪些鲜血淋漓的血肉和无情的兵刀,可是她光想一想,就已经觉得双腿在打颤了。
再说柳知州那边。
斥候是沈十三的兵,提前刺探的敌情,肯定不会还要专程知会柳知州一声,今日散了席,他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也不敢躺下睡觉。
今天沈十三回来了,按照时间推算,应当已经看到了那位夫人脸上的疤。
他怎么睡得下?他怎么敢睡下?
江柔应承过他们,自己把这道伤的锅揽在身上,但谁又知道沈十三会不会迁怒?
将军的人,从头到脚都是将军的,生是为他,死是为他,一不小心伤了脸,他不好拿自己的女人撒气,只能拿他撒气了。
果然!
没过多久,分在沈十三院儿里伺候的小厮踏着夜色来了。
一来先磕头行礼,然后对柳知州说,“禀老爷,沈将军让奴才给你传句话。”
柳知州一听,冷汗都下来了,“什么?”
小厮垂着头,双手拢在身前,弓着身子把沈十三的话一字不差的带到,“将军说,五十军棍,昨日在夫人房中伺候的人,和你自己,哪个把这五十军棍受了,你自己选。”
柳知州一听,立刻觉得臀部火辣辣的疼。
昨天引荐柳寄芙的时候,自己还特意咬重了“此乃下官之女”几个字。
五十军棍,他一个当爹的会让一个还没嫁人的女儿挨了吗?
可是沈十三的话已经撂在这儿了,等他再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不瘸,女儿就得瘸。
柳知州想了想,咬咬牙,生受了。
不过就是五十个板子么,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推女儿去挨打?
柳夫人担心的拉着柳知州的袖子,“老爷,要不我们再去求求江夫人?”
柳知州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不可,我观江夫人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她答应了你我,必定是自己揽下来了的,但她是她,将军是将军,将军要撒气,她也拦不住,再去求她,反倒会弄巧成拙,不过是五十个板子,我还是受得起的。”
柳夫人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知州叫人搬了条凳子在院子了,照着屁股狠狠打了五十下。
先敲了二十下,柳知州的哀嚎声便要掀了房顶一般,柳夫人看得心疼极了,涕泪横流的挥着帕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