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比他老爹就好一点儿,要是跟沈问手拉手走在一起,那就是白加黑。
两年前还在盛京的时候,还是正常肤色,现在……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黑,从来不穿白色和亮色,不然会衬得他像一块炭。
年纪大点儿还好,像沈十三那种,至少不会有太强烈的违和感,偏偏他年纪小,同龄的孩子都白白嫩嫩的,就他像一条黑泥鳅,江柔操碎了心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可能慢慢长大会白一点吧……江柔本来想留他在家玩会儿,但沈度说:“娘,我新认识了个朋友,可不可以……”
江柔:“可以。”
她像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都跟张曼兰在外面野,沈度已经被沈十三收拾得很惨了,好不容易玩儿一天,他高兴就好。
正往回走,后面有人在吼,“都让一让啊都让一让!军队押送辎重!”
没哪个百姓吃饱了没事儿做跟朝廷对着干,人群迅速分开,江柔也拉着两个孩子和张姚氏让到一边去,沈度探着头往前面看了一眼,对江柔说:“娘,是窦叔叔。”
江柔偏头一看,果然是窦子明。
看样子应该是朝廷拨到军队的粮款到了,沈十三让窦子明去押回来。
窦子明腰间挎着刀,左手按在刀上,江柔记得以前他的佩刀是挎在右边。
押送辎重的车队慢慢走着,他跟在旁边,一副全力护卫的模样,可能是走了许久,渴了,他往腰间掏了个水囊,把塞子拨开灌了口水。
仍然是左手为主,右手为辅,距离隔得不远,江柔看到他的右手动作明显略迟钝,也有些不灵活,像是受了什么大伤。
两边的人群队伍过于庞大,她淹没在人潮里,车队从面前过的时候,窦子明没有看到她。
等车队过去,人们才散开,继续叫卖或行路,做自己的事情。
江柔远远望去,已经看不到窦子明的背影,她沉顿了一下,问沈度,“窦叔叔的右手,是受了什么伤吗?”
沈度和窦子明同在军营里,他应当是知道详情的。
沈度远远的看一眼车队的尾巴,收回目光,说,“好像是受了伤吧。”
江柔问:“很严重吗?我看他最近都用左手。”
沈度垂下眼帘,说,“儿子每天任务繁重,窦叔叔也忙着,具体情况,儿子也不是很清楚。”
张姚氏诧异的看了沈度一眼,没从他黑黑的小脸儿上看出什么来,想说点儿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不该多言。
江柔‘哦’了一声,说,“这样啊……”
其实,窦子明手受伤的那段时间,就养在沈府,沈度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在骗江柔!
窦子明的右手废了,不能拿刀,也不能挽弓,郑立人和祝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他的手掌继续长在手腕上,但性质已经跟蜀国皇帝陛下的小弟弟是一个性质了。
日常生活勉强能自理,却已经不是很灵便,只要伸手用劲儿,就能看出来。
别说是男人和女人,只要是个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为做到这种地步,免不了感动吧。
沈度要是说了实话,江柔不知道愧疚自责成什么样子。
而且……他娘一愧疚自责,他爹就发疯了。
而窦子明本人似乎也不太想让江柔知道,沈度是个小傻蛋才去多这个口舌。
但人家毕竟是豁出命去救了他娘,要是随便扯个谎将人家的功劳一笔抹煞,似乎又太无耻,所以,沈度说不知道。
江柔心事重重的带着俩儿子,和张姚氏一起回了家。
沈度吃过中饭就出去了,沈问和小安安又一起买院子的疯跑,江柔和张姚氏说着话,不自觉的就走神了,满脑子都是窦子明那只不怎么灵便的右手。
她记得那只手耍刀很厉害,可今天再见到的饿时候,连拧个水囊盖子,都显得费劲笨拙。
张姚氏见她走了神,知她心里装着窦子明的那只右手,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她怎么好多嘴?
那个孩子啊,在奉新郡的时候就老是见他去扒江家的院墙,先时他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偷,后来才知道都窦家的小孩儿。
她跟江母提过一两嘴,让她小心些,江母却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只说,“小朋友而已,没事的。”
后来小朋友慢慢长大了,却还是去扒江家的院墙,这么多年,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直到他鲜血淋漓的被抬到沈府来,张姚氏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扒院墙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手腕上还绑着纱布的时候她就去看过两回,对方开口就叫,“张姨。”
张姚氏每次撞到窦子明的时候,他都是落荒而逃,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经的跟她打招呼。
那段时间,他是真难熬啊,用了这么多年的右手,一下就等同于没了,他做什么都难。
左手吃饭,左手喝水,左手洗脸,左手擦汗,后来伤口渐渐愈合了,他试图做一些恢复训练,但成效都不大,他连刀都拿不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习惯用右手拿刀,改了左手,可直到现在,他左手刀法也并不是那么灵活。
只是偶尔,他也会忘记,当右手持刀会无法承受刀的重量而发抖的时候,他才会‘噢’一声,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我这个猪脑子!”然后换左手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