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除了拉屎不能让人代劳,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自己去做?
现在打人怎么还让他亲自动手?!
这妥妥的是伺候得不到位么!
沈十三缓缓正了自己的脑袋,盯着皇帝,居然没有怒。
他很平静。
“不让。”
他就是个倔驴脾气,认准的事情,别说八匹马,就是八只恐龙都拉不回来。
皇帝堂堂天子,被人当众抗旨,那也是很没有尊严的事情。
你说这样的情况,他私心里,是很不想看了沈十三的,可偏偏他犯的是不得不砍的大罪。
自古一来,上任皇帝需要学习的第一课,就是——杀熟。
越熟悉越要好却亲的人,杀起来……内心当然是痛苦不堪。
可是当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你不杀,就没办法令百官信服,无以在臣民面前立威。
试想一下,一个皇帝,任人唯亲就不说了,杀人还专挑非亲的人杀,长此以往,除了你的亲戚,谁还肯给你做事?
如果想要靠一个家族老撑起一个王朝,从皇帝成年开始算,保守估计,他每天至少需要十一个时辰在后妃的床上蹉跎,才能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
坐到皇帝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做,而是他必须做。
皇帝挥手下令,让羽林军强攻将军府。
手挥到一半,他停住了。
沈十三从小跟他一起长刀,替他挡了无数暗刀,为他挨了无数明抢,比起亲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手一挥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的兄弟,他自己清楚。
从沈十三坚定的目光中,皇帝知道,今天如果要带走甄禾,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皇帝混到今天这一步,手上连亲兄弟的命都有,但现在,他犹豫了。
这就是沈十三要得目的。
他在用感情要挟皇帝。
这句话听起来很可怕,也很无理取闹,跟一个皇帝谈感情,不如跟一个聋子鉴赏音乐。
但这就是他的目的。
甄禾备有有一个国家,沈十三手里只有一个皇帝的感情。
江柔要救,可她注定会被舍弃。
皇帝会再补偿沈十三无数个江柔,可她们都不是现在这一个。
现在,他只想要现在这一个。
皇帝也会敲打甄禾,可他要的不是敲打。
而是解蛊的药。
等皇帝把甄禾保护起来,江柔就死定了。
他先抢了人,除了他死就绝不放人,皇帝想要甄禾,就必须让他死,不想让他死,就带不走甄禾。
沈十三突然绑了甄禾,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他能肆无忌惮的去做,除了相信大秦无人能诊断蛊毒以外,更多的仪仗的还是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为了一个区区一个女人,皇帝绝不对动她。
她要是杀了江柔,沈十三如果想要杀她,皇帝反而要拼命的保她。
皇帝知道被设计了,却不得不被设计。
但。
沈十三这样大张旗鼓的绑她,既然会给别人造成一种他不惜造反的假象,也会给甄禾传递这样的错与信息。
她不怕沈十三动她,说到底不过也是靠皇帝而已。
如果沈十三为了江柔不惜反了皇帝,她的靠山就相当于被人连地皮都一块儿掀了,她还坐得住吗?
这才是沈十三的最终目的。
让甄禾自己解了江柔沈十三的蛊毒,给她的空头支票,是不杀她。
这的确是张空头支票,要是江柔解了蛊,沈十三想要秋后算账,回头来收拾她,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办法难度最高的关窍,就在于皇帝。
他闯了六王府,绑走六王妃,皇帝不可能不管,一旦对方想尽一切办法把甄禾从沈府弄出去,江柔就没得活了。
可是皇帝又不得不迅速把甄禾弄出去。
她是六王妃,是皇亲,关系的是天家的颜面。
皇帝的亲戚被人绑票,连绑匪的名字住址都确定了,还救不出人质,皇家的脸面往那儿搁?
再说了,这里虽然是大秦,蜀国的眼线可一点不少,如果不尽快拿出态度,等消息传到蜀都,战争照样在所难免。
沈十三难做,皇帝照样也两难。
皇帝半响挥不下手,面色狰狞又扭曲的挣扎半响,叫薛致带了羽林军先回了皇宫。
羽林军一撤退,沈家军也走得干干净净,门口只剩下皇帝和沈十三。
两人对视一眼,沈十三率先迈脚,往星月阁里面去,皇帝不情不愿的跟随其后。
到星月阁门口,沈十三想起刚才郭尧来报说江柔醒了,他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才继续往里面走。
皇帝静默沉思。
这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沈十三了。
廊下,阳光只照到江柔的脚尖,她窝在美人榻里,蜷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小猫,郭尧和采香站在她身后,轻轻的给她打扇。
这打扇是十分有水平的一门技术活儿,既要保证扇出来的风不会让江柔感觉得到热,更不能把她扇生病了。
虽然在大夏天被扇两扇子就被扇得伤风的这个事情需要非人的技术,但是进来她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沈十三去弯腰把她抱起,走进内屋,放在床上。
皇帝没有跟着他进去,而是在空了的美人榻上躺下。
采香和郭尧诚惶诚恐的给他行礼,皇帝在榻上摇了摇,漫不经心的问,“你家夫人的情况怎么样?”
郭尧敛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