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何夫人还不是个一般的贵妇。
皇帝会因为她怼甄禾两句就问责她么?
那肯定是不会的。
再说了,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就算蜀国使臣还在这儿看着,那也只能看着。
这桌上的硝烟气浓重,看得旁边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何夫人眼眸一垂,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甄禾绽开一个笑,用一种十分亲热的语气说:“臣妇刚才听王妃娘娘说,想邀沈夫人一同出游,娘娘这可就不知道了,沈夫人不是盛京人士,比您早来不了两个月,又因沈夫人与沈将军乃是新婚,感情好得不得了,将军天天带着夫人游玩,去的却都是些猎场马场之地,沈夫人到现在恐怕连城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娘娘若是要出游,可是找错人了。”
何夫人这番话把甄禾膈应得不轻,脸都绿了。
她越气,何夫人就越开心,接着道:“方才臣妇恰好和沈夫人在说找个时间一起出去逛逛,既然王妃娘娘也有此意,那我们便一起呗,人多也好热闹些?”
说罢,转头装模作样的去问江柔,“沈夫人,你说是不是?”
江柔当然巴不得。
这个六王妃一看就跟她对不上眼,想想要单独跟她出去就觉得难熬,要是何夫人一起,会让她踏实一点。
江柔胆小,脑筋却转得快,何夫人一问她,她就说,“改日娘娘的帖子来了,臣妇就和何夫人一起恭候娘娘。”
这就是论语言艺术的重要性。
何夫人问甄禾,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如何,甄禾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把话头抛给江柔。
江柔此时要是说:‘我觉得好,我们一起逛街吧。’
甄禾万一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等你们逛完了我再去找沈夫人’……那怎么办?
但江柔直接就截断了何夫人话里‘是不是’里‘不是’的这个可能。
直接就说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到了大秦的地盘上,怎么也要收一收自己的爪子吧?
甄禾这时候再直接拒绝,那就是不给人面子了。但甄禾毕竟是甄禾,从小娇宠长大的小公主,再怎么收敛,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直接哼了一声,干脆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目光锁定在江柔的手腕儿上,“你们秦地人都讲究见面礼,我嫁到大秦,你手上的这个镯子就给我当见面礼如何?”
话虽问个如何,确实个不容置喙的语气。江柔只是一个臣子夫人,一不是长辈,二不是皇亲,甄禾这个要见面礼,就要得十分没有道理了。
但她身份比江柔贵重,她都直接开口要了,江柔也不好不给。
甄禾其实并不缺这一个镯子,但据她一双从小鉴玉看宝的火眼金睛观察,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就是一个普通的镶金翡翠玉镯子,甚至可能是残次货。
品相上佳的玉镯,应该是水头十足,并且不镶嵌任何的金银作为装饰,让玉器展现它最原始的美,才是值钱的玉镯。
一般镶金的玉镯,很有可能是碰碎断裂过,镶金是为了把镯子拼接起来,并掩饰断裂的痕迹。
怀远将军府什么东西没有?
作为将军夫人,为什么要带一只有瑕疵的镯子?
所以甄禾断定,这只镯子,对江柔来说,一定有非凡的意义,才让她连断掉了都舍不得扔。
甄禾现在是六王妃,她管江柔要东西,对方不给,那就是拂了天家的颜面。
她要,对方给,那江柔自己心里必定不舍膈应。
只要江柔心里膈应,她心里就爽快了。
她一说要手上的镯子,江柔低头一看,半分犹豫都没有,伸手就取下来递给甄禾,十分爽快且得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送给王妃娘娘做见面礼,臣妇倒是惭愧了。”
她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两分,尽量让自己在结巴之前说完一句话。
甄禾一愣,接镯子的手反倒迟疑了。
她想错了?
甄禾的手刚刚要碰到那只镯子,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几乎是用抢的,拿过的躺在江柔手里的玉镯。
同时江柔听到后背传来沈十三的声音,“不给。”
她转头一看,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沈十三。
他长得高,在女宾席里特别显眼,再加上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瞬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向他们看过来。
众人开始还只是偷看,现在就变成光明正大的看了。
沈十三抓起江柔的手,粗暴的给她把玉镯带回手腕儿,并一字一顿的再次对甄禾重申,“不给。”你算哪根大葱?凭什么红口白牙一张嘴就要给你?江柔一看沈十三来了,也不敢对他的所作所为多话,后退一步,乖乖的站在他身旁,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寻求保护的小媳妇儿。
甄禾对江柔和何夫人牙尖嘴利,在沈十三面前,却无措得像个孩子。
严格算起来,这是沈十三第一次跟她说话。
她既开心终于被心上人正眼看了一眼,又难过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冷冷的‘不给’两个字。
为了她的夫人。
心里酸涩发胀,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要说什么?
像泼妇一样对他说,‘我以六王妃的身份向你要这只镯子,你敢不给?’
她第一不想让沈十三觉得自己是个泼妇。
第二不想在沈十三面前提及‘六王妃’这个头衔。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