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青又是头皮一麻。
这人的声音,真如那天乐府里最旷远的琴音,震颤袅袅,动人心弦。
嗓子里,有一种寒泉似的微凉,直渗入人的脾肺五脏,叫人从头到尾地,竟然有种被冲刷了一遍的奇异感!
再配上他的那个笑容。
简直如同吹开春寒的春风,带着一股清寒,又有润欣的暖意。
叫人不自觉便沉沦之中。
她心中大警,连忙垂下眼帘,微微一笑,不劳烦,夫人于我有恩,我也只是尽一臂之力而已,公子不必客气。
庞泰看着面色依旧谦和温软的花慕青,眼神轻变。
庞刘氏已经上前,亲自推着他的轮椅,一边朝竹屋里走,一边说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这么多年,看着你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你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哪能好受,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语气又强势了些,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让二小姐瞧一瞧!
庞泰像是被她的‘声严厉色’给警告习惯了,无奈地笑着摇头,母亲,我朝虽男女不如前朝那般大防,可这般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替我医治,您是否略欠考虑啊?
这下庞刘氏倒是被他说住了。
之前花慕青所瞧的,虽说是内科千金,可也毕竟都是女子,且也没有真的沾染什么污秽之处。
可现在
她迟疑地看向花慕青。
花慕青轻笑一声,多谢公子替慕青多虑。只是,医者仁心,宫里的娘娘们,有个脑热病痛的,不也都是太医院的太医们给瞧的么。此事,若是夫人与公子不对外说,想来也无人知晓。
庞泰有些惊讶地看向这少女。
容颜如画,身段如柳,确实当得起传闻中那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称赞。
就这般站在这波光粼粼的湖水旁,周遭满是光斓灼灼,却也丝毫遮蔽不了这少女天资的容貌。
分明是温婉又静和的模样,却无端那般慑人心魂,叫人望之动情,心生涟漪。
天下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而且还是少女青涩未开的模样。
若是再过一两年
庞泰正想着,后头推着轮椅的庞刘氏,已经警告地看了圈四周伺候的丫鬟小厮。
然后又对花慕青笑,不要担心,这里的事,自然不会再有外人知晓。
花慕青一笑。
庞泰又是眼色微深——看着这女孩儿倏然绽开的笑容,就好像陡然看到了枝头的花朵,俏生生地在眼前开放一般。
动人迷人惑人极了。
他的眼睛眯了眯。
便见花慕青又朝自己看来,温声道,大公子,还请让慕青搭脉一番。
脸上的神色倏然恢复一片温然宁和,谦逊有礼一笑,伸出左手,那就有劳二小姐了。
庞刘氏在旁边小心地看着。
片刻后,花慕青撤手,又道了声‘失礼’,然后半蹲,握手成拳,以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庞泰的膝盖及腿部各穴道的位置。
一边同时抬脸,快地看庞泰脸上的反应。
认真又专注地瞧过来的眼神与神情,让一直静默旁观的庞泰,心里慢慢有了一丝怪异的错觉。
少女的眼中,仿佛盛满了秋水。
这般从下往上,好似深情无限,满是倾慕爱恋。
庞泰心中有些好笑,眼神却越温良平和。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
花慕青站起来,对庞刘氏轻笑,大公子这腿,应该有希望再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这下不止庞刘氏,连庞泰都微微惊了下。
他看向花慕青,二小姐有法子?
庞刘氏也道,二小姐,不是我不信你啊!泰儿这腿,瞧过的神医高人都无数了,诊治的法子都已经用尽,可也全无起色!你,你怎么敲一敲,就知道他还能重新站起来的?
这也是关心则乱,倒没有真的冒犯花慕青的意思。
花慕青笑了笑。
若不是前世那个医术手段了得的暗凤,她恐怕也确实以为庞泰的腿是没救了。
前世里,暗凤队里有个执行刺杀的暗凤,因为在任务中被暗算,重伤双腿,也几乎不能走。
结果就在那个医凤的手里,救了两个月,竟然重新走动起来!
而当时,花慕青则是全程跟着所学的!
虽然不如那个医凤那般老道,不过,庞泰的腿,却是比那个暗凤的情况好多了。
大公子的腿,原是遇袭时,被割断了经脉所致,若是能将经脉重新连接,再辅以金针活血,以及多加腿部按摩以及站立训练,便能很快重新站立。
这种惊世骇俗的治疗手法简直前所未闻!
庞刘氏吓得脸都白了。
庞泰却倏然一笑,笑声真如那夏日里,初露的晨曦,灼灼又不可挡的光亮温暖。
他看着花慕青,二小姐这法子,难道也是医书上看来的?
花慕青心知他的试探。
浅浅一笑,是。
庞泰看着她,片刻后,点头,不知二小姐有几分把握。
花慕青不说话,只是反问,不知夫人和大公子可能信任慕青么?
庞刘氏一愣。
庞泰却笑问,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花慕青依旧是笑容浅面,信,慕青便倾力以赴,不信便请夫人与公子,当慕青今日没有来过府上。
庞刘氏一听就急了。
她还没有对花慕青这种治疗方法的完全想象,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法子。
可毕竟眼前有了个能救的希望,她怎么可能放过。
立刻抓住花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