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白落羽虽未出过谷,却是知晓天下事的。
毕竟现如今,“逝音谷”在江湖上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倚靠的不仅是医术。
耀云国上任君主散尽后宫,独宠君后一人,身患顽疾而逝,其妻忧郁成疾,不久便随了去,只留下两个子嗣。
正值乱世,皇长子墨凌天未及冠便带兵挂帅上了战场,后常年四处征战,期间战无不胜,一时威震四方。
耀云国子民奉之为“战神将军”。
始自前朝,萧氏一族辅佐耀云王室已有近百年的历史。
因无明文规定女子不可为君,为保朝局安稳,墨凌天集重臣立年仅六岁的幺妹墨韵凝为耀云国第一任女君,奉萧氏一族这代掌权人萧清逸为摄政王,在女君及笄前暂代处理国事。
墨韵凝为耀云开国史上最年轻的君主,于继任第二年,改年号为“靖宁”。
靖宁六年,饱受战乱之苦的各国百姓群生哀怨,王室纷争亦僵持不下,故三国签定停战协议,暂休养生息。
近两年边疆少有大规模战争,就在耀云国民谓皇长子将回朝接任国君之际,墨凌天却让人捉摸不透,鲜少在朝堂露面。
一时传闻不断,或言之如其父身患顽疾,或言之如今战事停歇似想做个不理朝事的闲散皇子。
而今,女帝已一十有五,到及笄之年,只是生辰未至。
——
神思略微收回,白落羽的视线依旧稀疏落在窗外,神情没有太大波动。
耳边传来说书人絮叨的尾语:
“草木一秋,人活一世,无非是追逐功名利禄,在江湖朝堂间游动,乱世之中必出英豪……”
听言,白落羽的眉头松了松,不禁有些感慨,也不知是否是老天爷见怜,让她一人竟活了两世。
上一世,从有记忆起,她便被告知接受,要做好随时要离开人世的准备,所以一切来得都不算太突然。
但她却不像是真正活过,因自己的心脏顽疾,她一直被嘱咐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能大喜,亦不能大悲。
喜、怒、哀、惧、爱、恶、恨。
人该有的七情,她无一具之。
随时都可能结束的生命,她渐渐习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漠然,心也练就的愈发冷硬。
甚至可以说是冷血,这份因子点滴地渗透进她的骨子里。
如同被阴影笼罩的干枯毫不生气的生命。
怎样才能算是活过呢?
白落羽微凉的双眸闪过一抹暗光……
“小姐,您的茶来了!”
先闻声,紧接着车帘子才被掀开,丫鬟慢慢端着茶上了马车。
白落羽抬眸淡淡看向她。
丫鬟小心地将茶奉了过去。
“不是太凉的茶,小姐的身子骨,莫要喝凉的好。”
习惯了小婉的“擅作主张”,白落羽并没有开口。
接过茶,一手托着茶盏的底座,纤细的手指划过杯沿,垂首轻抿了口。
茶还留有些余温,想来她是直接拿热茶给吹凉了些,倒也是有心了。
这一世,她的身子确是太过赢弱了些,不仅腿脚不便常需有人在身侧,还病毒缠身,称得上是个“不中用”的身子。
当真是渴了,没多大功夫,茶就见了底。
白落羽将杯子放下,轻动了下胳膊,眉头轻蹙。
小婉知她许是坐累了,柔声道:“此时还未进城,小姐不妨先睡会儿?”
“嗯。”
白落羽淡淡应了声。
丫鬟忙上前将她身后的软垫铺好,接着挽下车窗的帘子,马车内的光线一时暗了不少。
桌几上的香炉还淡淡地飘着袅袅轻烟,随着马车行走间惯性的颠簸,白落羽闭目养起神,确有几分昏昏欲睡……
——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丫鬟在耳旁轻声叫她。
“小姐,临城到了。”
白落羽本已快要入眠,此时被吵醒,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接过小婉递过来的轻纱遮住脸庞。
等到小婉掀开车窗的帘子,白落羽才发觉已到了临城中心的闹市区。
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叫卖的摊位,客栈酒楼,灯笼牌匾,这些以往只在电视中才见过的场景,倒真有几分新鲜。
白落羽的眉目轻抬,不禁多扫了几眼。
“小五,下去了。”
小婉撩起帘子,方穆霖躬身进到车厢里,把白落羽从里头抱出来。
仅双手轻揽着男人的脖颈,白落羽让自己不全落入他的怀中,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抵触了。
方穆霖把她抱下车,放在下人推过来的轮椅上。
街道上的不少行人都好奇地驻足观望,一来就买下临城最繁华地区的“露林别院”的绝非是一般人。
“露林别院”是个雅称,实质是临城内一家提供住宿场所的客栈。
只是这个客栈与寻常客栈不同,它的布局精巧,内部别有洞天,如一处处精致的院落,院落间独立分离,错落有致。
前几月这“露林别院”的老板贴出榜示言别院已被人买下,将不再接待任何客人,原先的住客也皆被请出,租金翻倍奉还。
别院经过了布局的整改修缮,就等着这新东家的入住。
一瞧见这马车停在“露林别院”大门前,不少人便停下来观望。
因着武林大会即将召开,过几日又是临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城内更热闹了些,出现不少外来人。
被人从马车上抱下来的女子,一身白衣,肤色如雪,轻纱遮面,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