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海平的家是当地常见的泥砖屋,依山而建,但背后有浓密的松林,显得比较阴沉。房子是凸字形的,中间的一间高,连着的两边的两间较低。屋角种了些甘蔗,还有两棵枇杷树。看到大门的时候,凌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的魂体,竟然有微微悸动。他不由得开了灵眼,略略得看了一下,但除了丝丝晦涩的灰气,并没什么异样,而这种灰气,在大多常年失修的老房子,通常都存在。而覃海平的家,绝对算得上破败,所以凌朗也没多想。
接待凌朗的是覃海平的爷爷,头发花白,皱纹满脸,瘦弱而佝偻,一双苍老的双手,骨节粗大,血管浮突,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和小伤痕。
听说是自己孙子的班主任来家访,老人家显得有点拘谨,赶忙拿毛巾擦了擦椅子,还匆匆地拿起茶托上,那唯一一个沾满了灰尘的玻璃杯,洗干净,给凌朗倒了杯水。
小山镇的人历来很讲究尊师,但是这种待遇,凌朗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看着老人家因为家里连茶叶都没有,而略显窘迫的表情,凌朗笑了笑,喝了一口水,轻声问道。
“覃老伯,覃海平的爸爸呢?”
想不到的是,听到凌朗这么一问,老人家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唉……凌老师,你是不知道啊……”覃老伯叹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跟凌朗娓娓说来。
覃姓,在凌朗的老家这边,跟姓罗,姓池,姓叶一样,都是小姓中的小姓,人口不多,甚至有些连宗族祠堂都没有。
覃海平的父亲在一次矿难中,去世了;而他的妈妈在三年前,因为积郁成病,开始时没太注意,后来越拖越严重,最后也走了。也就是在妈妈走了之后,从小乖巧听话的覃海平,开始变得暴躁乖戾,自暴自弃。覃海平的奶奶在一次上山砍柴火的时候,摔得很严重,尤其是腿,虽然勉强医好了,但还是留下了腿疾,一刮风下雨,就疼痛酸麻。而且平常有发烧感冒什么的,也会特别严重,经常卧床不起,成了半个药罐子。现在整个家庭,就靠老人家织点簸箕,竹萝,加上养点鸡鸭去卖,耕几分瘦田支撑着。
凌朗这才想起,好像覃海平这学期的学杂费都没交齐。
他默默地又喝了口水,听覃老伯用那压抑的声音陈述着自己家庭的状况,低头无言。凌朗一直觉得自己的那个家,算是多灾多难的了,但是今天跟自己的学生比起来,好像就幸运多了。自己好歹还有个坚强的母亲,还有个毅然挑起家庭重担的姐姐,还有懂事的弟妹,甚至还有别的亲人帮补。但是……
凌朗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一位老人家,他战战巍巍地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哽咽声,但那浑浊的双眼早已经通红。生活的艰难,家庭的不幸,已经压弯了他脊梁,但还能扛着,估计就是一口气吧,或许还有那个还放不下的孙子吧。
“阿公,我回来了。”一把声音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