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地形较为复杂。辞别龙熬盐后,景华勘察了二十多天,勉强把地图修补了大半。
站在一条浑水河边,修士心中举棋不定。小河在玉简中并未标出,按照原图显示,此地应是大片的青石丘陵。
原图上的左右标识并不完整,左边的分界线比较明确,是一段十数丈高的悬崖。右边的描画则十分模糊,很多标识挪位错漏,没有清晰的边界可循。
换句话说,现在他将地图带回斋中,同样可以给斋中交差。若是继续深入绝渊,找到原图中记录的丘陵,差事会办得更加完美。
按景华的本意,能不冒险最好。但事关斋中评价,似乎不该如此草率。
正在权衡利弊的档口,警戒的饭团传来讯息。景华身形闪动,隐入一块巨石后侧。
时间不长,三四名修士从林中奔出。他们服饰统一,清一色的蓝边白底短衫,应该同属某个修行宗门。
“快!快!”
“辜师姐她们已经过去了!”
“好不容易发现的宝贝,不能让别人占了去!”
几个修士行色匆匆,完全没发觉旁边有人。景华目送他们渐行渐远,思索片刻便跟了上去。
潜出十五六里后,面前出现大片的青石丘陵。
几个宗门弟子脚步加紧,迅速赶到一座青石山下。山脚处人影幢幢,却听不到太多声响。
景华怕惊动人群,老远便停下脚步、隐起身形。前面几名修士没有顾虑,径直走到同门旁站定。
远远望去,修士群分成了四块。
人数最多的,就是景华刚才尾随的宗门。加上后续赶来的弟子,他们共有九名修士,一齐站在山脚东首。
旁边一群修士共有六人,个个和服长刀,梳着月代头。不用说,他们全是“本一道”弟子。为首两个景华还认识,正是之前碰到过的龟田正方和马场盛满。
除去两个宗门外,南边还有八名散修。他们有男有女,衣着服饰各不相同,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
二十几个修士呈“品”字排开,围住了山脚下一名黄衣老者。黄衣老者方面大耳,脸上满是皱纹,耳边有几道清晰的刀疤。
由于隔得太远,景华无法判断诸人的修为。可黄衣老者灵压外溢,远在数十丈外也能隐隐感觉到威势。
景华暗暗心惊,难道此人是结丹宗师不成?
老者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他们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被制住。
景华心中暗暗奇怪。三群修士看似人多势众,可黄衣老者若有结丹修为,一招“御器而走”足以破解所有围困。
结丹宗师御器凌空,和使用“风行符”、飞行法器不同。进退速度超出许多不说,还在空中运转自如、游刃有余。
低阶修士的符箓、法器极难锁定宗师。数十筑基修士或可凭借人多,合伙迫退结丹宗师,可想击败或抓捕对方却难上加难。
双方对峙的时间似乎不短,对话中已带上火气。
“屈途峰!‘柳棉金刚石’是我‘斩云宫’发现的,我等已上报宗门长老。你现在乖乖交出,之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老杀才,木堂主此刻就在左近。他老人家一到,只怕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黄衣老者神情漠然,根本不理会旁人的叫嚣。
“斩云宫”弟子七嘴八舌说了半天,对方却毫无所动。弟子们渐渐有些泄气,喊出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首女修见言语无效,阴恻恻地问道:“屈前辈,你这般明目张胆地现身,当真不怕‘观月斋’的悬赏吗?”
屈途峰翻了翻白眼,脸上尽是不屑。
“笑话!‘四季绝渊’是你‘斩云宫’私产么?说起发现宝物的苦主,此刻便躺在地上,还是你们‘斩云宫’做的好事,老夫不过有样学样。辜萍,你那点鬼魅伎俩趁早收起。若真是什么木堂主、‘观月斋’来了,老夫拍拍屁股走路,绝不拖泥带水。就凭你们几个无胆鼠辈,也敢跑出来撒野,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辜萍并不生气,继续说道:“我等修为低微,自然不入前辈的法眼。屈老你以妖丹入道,得以进阶假丹修为,妾身实是羡慕的很,正想向您讨教心得。”
“哗......”
周围人群一阵骚动。认识屈途峰的人不多,但假丹修士大家都知道。筑基圆满后迟迟不得进阶,“假丹”便是修士的最后选择。
以合适的妖丹作为根基,再辅以特殊丹药、秘法,便可化妖丹为己丹,突破修炼桎梏,触摸到结丹宗师的门槛。
对于困在筑基圆满的修士而言,“假丹”既是希望也是毒药。
好处是能提升修为,寿命会延长个百十年。但依靠妖丹作为道法根基,缺乏对“道”的独特理解,修士的能力、眼界都被妖丹禁锢,后继修炼便基本无望。
远处的景华同样惊愕。
“斩云宫”的名字曾听一些散修提过,是夬洲境内的三流宗门,规模大概和“火雷门”相仿。屈途峰则不同,景华在“观月斋”内见过他的消息。
此人是东海道有名的蠹修之一,据传是结丹修为。不知为什么缘故,他曾劫杀过一名斋内客卿,从此销声匿迹。“观月斋”因而定下高额悬赏,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所以景华并未留意。
女修几句话声音不大,却在众人心中激起波澜。“假丹”、“结丹”,一字之差,实力完全不同。
周围二十几个筑基修士,对付结丹宗师没多少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