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苏泠月才从怔忪当中回过神来,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顾景颐的话给吓到。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只见苏泠月不自在偏过了头,躲过了对面那道分外炽烈的视线,只得呵呵干笑两声掩饰道:“是嘛。”
“当然。你若不信?那便……”顾景颐轻笑,生了想要逗她的心思。
“殿下!”苏泠月惊得赶紧打断他,眼眸微微转了转,另寻了话头道:“我,我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顾景颐闻言一愣,显然有些意外,随即起身移到了她身畔,“何事?你且说。”
苏泠月微一沉吟,压低声音道:“我想要寻一个人,但又无从下手,不得已求助殿下。”
“好。”顾景颐心中窃喜,面色却假意正经道:“你想要寻谁?”
“等我一下。”苏泠月侧身从书案上拾起一张宣纸,铺展开来,“这便是我所知那人的全部信息,算不得全,查起来恐会有些棘手。”
顾景颐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却忽地灵念一动,慢道:“既然此事颇为棘手,而我帮你这般大一个忙,是不是该给个酬劳?”
苏泠月直觉有异,微讶道:“殿下竟还缺钱?”
“这倒不是。”顾景颐假意轻咳了声,眸底划过一缕潋滟的光泽,“我瞧你的字写得甚好,不如教教我写字,如此以物易物,岂不甚好?”
“殿下恐是说的玩笑话罢?”皇室向来重视皇子才学书画,况外边盛传齐王才学貌双绝,哪里还需要她来教?
“你没有拒绝,便是答应了。”顾景颐得意一笑,抬手将宣纸卷起,收入宽大的袖中,“夜晚安静,教习写字甚是恰当。以后我会每晚都来,你可得好好教我。”
每晚都来?!苏泠月只觉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下意识便想要拒绝,不行,他若是刻意使坏,假意学不会,岂不是要学到猴年马月去?
“你这个提议倒是很不错。”顾景颐得逞一笑,“我本打算学会就走的,不过经你提醒,看来我以后怕是要长留此处了。”
什么!苏泠月这才惊觉适才竟将心中所想悉数说了出来,还被他给听了个正着,竟还反被绕进了他的陷阱里边去了。
“不行,我不同意。”苏泠月只觉耳根烫热。
“事不宜迟,那你现在便教我习字吧。”顾景颐轻笑道,眸底噙着一抹深邃的星辉。
窗外月华如练,清风拂拂。韶光流逝在静谧的黑夜里,追着低檐上风铃的丁当乐曲,溶进了微妙的气氛里头。
不觉月近中天,庭柳低垂,海棠也羞赧。
苏泠月僵直着脊背,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她便觉得甚是疲累。原因无他,面前便是冰冷生硬的月牙桌,而身后便是顾景颐近在咫尺的温热胸膛,和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
她颇为赧颜道:“殿下,你坐远一点,我这样不方便写字。”
顾景颐低低一笑,温热的鼻息扑在她雪白的发旋上,“这样我才看得清,若是离得远了,我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这字了。”
苏泠月暗暗咬牙,却又是无可奈何,她当真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微凉的指尖包裹住她的手,带着他习字。
说是教他习字,实则却是他带着她,此刻苏泠月的心念已是纷乱不堪,哪里还能沉下心来写字。
苏泠月愣愣地看着顾景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玉指,心念却是微动,有人这般护着她,似乎……很好很好。这感觉,令她十分眷念不舍。
她默默想着,时间,可以再慢些。
少顷,顾景颐感觉到她微微轻松了些,却实在不忍令她一直紧绷着神经,便侧身站了起来,“夜已深,你也该休息了,我改日再来。”
苏泠月立时醒悟过来,下意识点点头,“殿下慢走。”说完便往榻上走去。
行了几步,却见他挺拔的身姿未动,仍是愣在原地,苏泠月不由得转身问道:“殿下,你怎么还不走?”
“等你睡着,我再走。”
“什么……不行……”苏泠月摇头拒绝。
“泠儿。”
但是最终,苏泠月仍是拗不过他,只得在顾景颐的轻笑声中和衣而卧,扯过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满是戒备地对着横卧梁上的顾景颐甩出眼刀。
顾景颐不以为意,只是用手斜支起后脑,对她回以温柔而缱绻的目光,但笑不言。
苏泠月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不想一会儿便深深沉入梦乡,竟是睡得出奇地熟。
直到轻软的呼吸声响起,顾景颐才施展轻功,暗无声息地跃下横梁,拾起步子轻声行至床边。
窗下月华盛,浅薄光晕透过菱形花窗,悄然爬上了少女倾城绝世的容颜,令人忍不住沉醉惊叹。
顾景颐脚步微滞,片刻后倾身凝视了一眼她的睡颜,抬手将她额上的碎发捋至一旁,复而温柔如水地轻抚了她粉白如玉的脸颊。
少顷,他转身轻点地面,飞身跃出了窗棂。身形动处,两扇窗户应声合上。
逐月阁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喻临已经毕恭毕敬地等着顾景颐了。
走动间地上的枯草沙沙作响,但悉数隐进了微凉的风里。
“今夜可还有来?”顾景颐漠声道。
“主子所料不假,那东西今夜同昨夜一样,在亥时过半的时候,游离在此处。”喻临机械道。
喻临口中的“那东西”实则就是一缕鬼魅,顾景颐今夜令苏泠月教习写字,原因无他,正是怕这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