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恬淡一笑,“好是好,可是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顾景颐先是一愣,继而眸底掠过欣喜期冀的光芒,问道:“哦?何事?”
微微上扬拉长的语调,毫不掩饰其中促狭的意味。
“不是说梳发么?”苏泠月轻笑出声,“否则我该迟了。”
顾景颐闻言恍然大悟,自她手上接过木兰雕花木梳,仔仔细细地为她梳起发来。
整整齐齐的木齿有如叠嶂的山峦,穿梭在墨云流泻的黑发间,伴着清淡的玉簪花幽香如同那上好的绸缎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顾景颐,好疼!”苏泠月忍不住低呼一声,一脸怨愤地抬手自他手中夺过木梳。
“泠儿,你别急。”顾景颐这才从那抹遐思当中回过神来,
“我若是任由你神游太虚,岂不是要将我的头发尽数扯掉?”苏泠月瞪他一眼,“我自己来。”
“那好,待我以后慢慢学。”顾景颐悻悻然,眸底微带懊恼之色。
“呀,怎么回事?”苏泠月惊呼,一字一顿地问道:“顾景颐,你莫不是刻意的?”
顾景颐循着她的眸光下移,只见两人的墨发竟纠缠在了一起。
想来昨日经历了那生死一瞬,他也弄得十分狼狈,因而本该高高束起的长发却散落了下来,加之他方才的晃神,一时未察,竟不小心同苏泠月的绞在了一起。
“你别急,”顾景颐轻笑道,“我来。”
说罢双手配合,竟是将那两束发丝绞得更紧了些,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密难分散。
“顾景颐你做什么……”苏泠月秀眉微拧,下意识便扯了扯,奈何他力道巧妙,竟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顾景颐一本正经道,“不正是这般么?”
“你是从何处学得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苏泠月微微眯眼,看向镜中那惊世绝艳的男子,“若是从实招来,我便……”
她刻意欲言又止,眸光却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如墨泼染的黑发自他肩头流散而下,如同束束黑色的火焰燃烧,掩映着他的朗眉星目,竟有一种难言的邪魅和颓靡,薄唇微弯,勾起一抹撩人的弧度。
若说人前的他是那清冷孤高的修竹,此刻的他便似那月下徐徐绽放的牡丹。
“你便如何?”
“你说,这人前人后,”苏泠月缓慢低语,掐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怎么可以是这两般模样呢?对么齐王殿下……”
人前孤冷疏离,人后便似个无赖。
顾景颐也不闪避,任由她掐着,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还是泠儿了解我。”
“你。”苏泠月语塞,愣是哭笑不得,忍不住锤他一记。
……
待苏泠月走到外室的时候,紫桃早已是满心满眼的不耐烦了,正在门口处来来回回地漫步。
“紫桃姐姐。”苏泠月浅笑唤道。
紫桃闻言立马撤换掉面上的不耐,满脸堆笑道:“二小姐。”
“紫桃姐姐向来鲜少来逐月阁走动,今日忽来,所谓何事?”苏泠月不无客气道。
紫桃的面色有一瞬的凝滞,心道难不成是方才她傲慢的模样被苏泠月瞧见了。暗暗咬牙懊恼,她情知这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少女不是简单角色,便愈发恭敬虔诚起来。
“二小姐,是这样的。”紫桃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神色戒备地盯了盯周围的人。
苏泠月即刻会意,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踏歌听雪交换了一眼,也不多问,垂下头退出去了。
“紫桃姐姐,现在没人了,便请说吧。”
因为紫桃是老夫人身前的大丫鬟,分量说重不重,但说轻也有好几分分量。为了表示对老夫人的尊敬,苏府三姐妹也会客气地唤紫桃一声姐姐。
紫桃小心地点了点头,终于开门见山,“自打上回薛氏勾结妖道一事之后,府内便遭受煞气侵袭,终日侵蚀府中人的气运……”
紫桃不厌其烦地铺垫着,深入浅出地讲着煞气与薛氏如何云云。
不知多久的光景过去,苏泠月微微转眼,室内麒麟状香炉上徐徐袅袅的白烟已显稀薄,窗外的天光残漏而入,在地上开出了大朵昳丽的雕花。
终于,紫桃的长篇大论结束了,此刻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苏泠月。
“既是如此危险,确实不可任其发展。”苏泠月轻笑,遂着她的意问道:“祖母素来英明,明察秋毫之末,想必已考量。对么紫桃姐姐?”
“二小姐真是聪慧,不愧是老夫人的心头肉。”紫桃不遗余力地夸赞她,“老夫人几经问询大师,的确已有应对之法,奴婢这便是来传话的。”
“什么法子?”
“焚香洗浴,方能除尽煞气。”紫桃正色道:“事不宜迟。待二小姐洗浴过后,请到安顺堂一趟,好一同用膳,老夫人很是想念您呢。”
“好,有劳紫桃姐姐亲自跑一趟了。”苏泠月神色未变,淡笑回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洗浴驱邪是假,唤她去安顺堂才是真吧。
苏泠月将眸光落到透光亮堂的窗棂上,要请她去一趟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花样?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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