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月垂眸轻轻收回手,葳蕤的木丛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挡住了木丛那头无限旖旎的春色。
她冷冷一笑,悄无声息地挪动步子离开了此处。
踏着青石小路蜿蜒走回了院中,甫一进院门,便见得踏歌和听雪正迎面出来。
“小姐,你这是去哪里了?”踏歌满面焦灼。
“不过随意走了走,顺便也赏赏景。”苏泠月笑答,复问道:“老夫人那边可来人传话了?”
“紫桃刚走呢,方才传话来说,让众人立马去前院。”听雪想了想,又道:“主持方丈已经备好一切,只等着行祈福之礼了呢。”
“好,事不宜迟,这便走吧。”苏泠月淡声道,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一片院落清净得很,青石路上苔渍斑斑,脚步过处,绿汁染湿了绣鞋。
三人一路无言,慢慢行至前院,只见老夫人一行人已经等在庙宇的侧门前了。
苏云昕今日也极是守时,和苏泠月的步伐出奇的一致,竟是不偏不倚同时抵达。
苏泠月无意瞥到她的衣着,苏云昕今日穿得也素淡,不由心道苏云昕自上回雇凶杀人事件败露之后,性子便收敛了不少,即便是打扮派头也规矩了许多。
而苏云昕甫一看见苏泠月,眸底便抑制不住燃起熊熊怒火,连眼角也吊了起来,自鼻腔当中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苏泠月却是宽容一笑,转而提步上前,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安好,泠月来晚了。”
“也不晚。”老夫人慈爱淡笑,眸底却是精光乍现,“倒是有人的架子不小,到现在都还没个人影呢。”
老夫人此话显然就是在影射薛氏,苏云昕闻言面色一僵,呵呵干笑了两声,正欲出声解释,却听见苏泠月澄澈如水的嗓音微微挑高。
“父亲?”苏泠月讶异道。
苏云昕只觉不虞,下意识便急忙转过头去看。
只见苏远信一身便装,外披了一袭墨蓝色云锦披风,眉目间满是急色,俨然风尘仆仆的模样。
“爹!”苏云昕喜出望外,赶紧迎上前去,似乎生怕被苏泠月抢了先似的。
“嗯。”苏远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带着一身深重的霜露提步上前来,对老夫人恭敬道:“老夫人。”
“远信?你怎么来了?”老夫人显然十分吃惊,蹙眉问道:“今日并非休沐,你这是撇下朝事前来的?什么事这般着急?”
苏远信目中血丝交错,依稀可见满满当当的疲累,但似乎焦躁更甚,只听得他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水芝现在何处?”
老夫人一听到薛氏的名字,面上立马浮起了不悦之色,“怎么了?她这尊大佛十分难供,只怕是现在还未起呢。”
苏云昕下意识便辩驳道:“娘近来身体不佳,加之操劳过度,起得或许是有些晚,祖母请多担待。”
眼看着便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苏远信立马不悦地摆摆手打断:“我现有急事要问她,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说。”
“别说是薛氏了,就连她近前的两个丫鬟都娇气得很呢,到现在都没见着半个人影,可是让我们一众人好等。如此怠慢,也不知会不会得罪佛祖。”老夫人讥诮道。
苏远信被堵得面色一青,任是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气氛立时便有些凝滞,众人皆不敢再多言,清晨的静海寺人烟不多,空气寂寂沉沉,只有不远处的梵音影影绰绰。
气息分明便有些剑拔弩张起来,周遭分明是一派祥和清淡的景致,此时便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苏泠月见状上前一步,嗓音微微拔高,如同雨水拨琴弦:“父亲,今晨泠月早起赏景,曾见过母亲一面。不过……”她微微拧起秀眉,面色狐疑。
“不过什么?”苏远信心中不祥的预感隐隐强烈起来,立马追问道:“快说!”
“不过我瞧见母亲的时候,她不是同你一起的么?”苏泠月抬眸,水眸中尽是疑虑。
“什么意思?”苏远信已经紧紧皱起眉头,整个面容悄然刷上一层阴戾之气。
“这倒是泠月想问的。”苏泠月若有所思道:“今晨您不是已经来了么?泠月以为你一直和母亲在一块呢,当时你们行色匆匆,而且极为恩爱,所以泠月才没有打扰……”
苏泠月没有说下去,她此话说得极是委婉,言下之意便是你和她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亲密,她怎敢打扰?
苏远信眉目间的狠戾之色却是更重了,事情难道果真如信中所说?
“我分明才刚到,只怕是你看错了。”苏远信状似无意道,语气中的不悦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这倒是有可能,”苏泠月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早上雾大,泠月只认出了母亲,对于她身畔的男子,不过是推测的。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是泠月将那男子认作了父亲。”
老夫人眼见有戏,立马接过话头,低声惊道:“那男子不是远信?好个薛氏,竟敢在这佛门清净之地,与其他男子亲密?简直就是……”
老夫人适时地噤了声,一番引人遐思的话点到为止,却是令苏远信本就难看的面色瞬间沉如锅底。
苏云昕越听越焦急,眸中蕴满了恨意,急忙朗声辩解道:“你们不要胡言乱语,娘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你们分明就是在刻意捏造事实,陷害诬陷我娘!”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声拉高的嗓音有如一石投入静湖,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寺里为数不多的人尽数被她吸引得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