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锅粥全部发完,已经是半晌午了,可粥棚外还站着好些人,还有一些人才听到消息,正往这边赶来。
“这次的粥已经发完了,已经领过粥的人请先离开,明日再来,下一锅粥在晌午之后,只舍给今日没领过粥的人。”
这是民间慈善,非官府赈灾,人家好心给你,你就得感恩戴德的接着,如果你不满意,可以离开啊。有几个想再混一顿的,被旁边的人挤兑了一番,臊眉耷眼的走了,剩下的都是没有领过的。
刘润清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粗粗地统计了一下人数,回到锅前跟夏仲春说:“还有好几百号人呢,三锅粥可不够。”他搅合了一下锅里的粥,吩咐旁边的伙计:“再往里加点水,争取没人碗里都有米。”
夏仲春望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说:“再加半盆水勉强可以,不能再多了,不然太稀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刘润清带着她往旁边站了站,“要不,跟几家商量商量,每天再加五十升粮食,不然真不够吃的。”
夏仲春笑道:“当初我定下现在的份额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的情况,你且看着吧,待会儿不用你我开口,就会有人开口的。”
刘润清挑挑眉,笑:“不得了啊你,什么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夏仲春扬起下巴,“咱们的对手太强大了,要是不多动动脑筋,恐怕早就被人整死了。”
自两个人从选择这条路开始,就料到这是一条斗智斗勇的满荆棘的道路,可他们没带怕的。
果然不如夏仲春所料,不等锅里的粥煮熟,黄姑娘就泪眼汪汪的找到夏仲春,“夏姐姐,今天能不能再多煮一锅粥,那些百姓太可怜的。”
夏仲春心中诧异,她以为第一个找来的会是李梦,这姑娘是几个小姐中最活络的,不成想是她最看不好的黄姑娘,这姑娘自来了之后,就一副嫌弃的模样,一会儿嫌弃脏,一会儿嫌弃冷的。
不等她问缘由,黄姑娘先自己说了,“夏姐姐你看那边的几个小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好可怜啊。刚才我从马车里出来透透气,无意间听到有一对父母在打骂自己的女儿,嫌弃她跑得慢,耽误了他们领粥,那孩子被爹娘狠狠地打了一顿,小姑娘可能是经常挨打,眼睛里噙着泪却不敢哭出声来,看得人心里怪难受的。所以,我想着,要是咱们多放一些粥,是不是就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了。”
夏仲春听完她的话,沉默着不做声。
黄姑娘本来找过来心中就忐忑不安,见夏仲春这副模样,咬了咬唇,说:“我知道现在姐姐筹集到的粮食不够吃几天的,这样吧,我回去跟我爹说说,看他能不能再捐点儿。不过,我只能尽力试一试,我爹肯不肯我可做不了主。”这是要为自己留一丝余地。
见夏仲春微微歪着头笑笑,却不说话。
黄姑娘一咬牙,“好吧好吧,我就是撒泼打滚,也得让我爹再出点儿血,我这是正事,我爹没理由不答应。”
见榨的差不多了,夏仲春才开口道:“那我先替大家谢谢黄老爷和黄姑娘了,粮食不必太好,陈粮旧粮都可以,但不能使霉坏的。”还没要来粮食呢,她就已经开始提要求的。
黄姑娘却很高兴,“夏姐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我不懂事,冲撞了姐姐,姐姐不要跟我计较。”
“怎么会呢。”夏仲春经过此事对黄姑娘的态度大大改观了,这姑娘就是被家里当成掌上明珠一般护着的,人单纯了些,却没有坏心。
这些闺秀们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一面,她们看到的人都是身着绫罗绸缎、举止文雅、仪态端庄的人,这些人穿衣要穿最鲜亮的,吃要吃珍贵稀少的食材,再好的饭菜只吃几口就不迟了,剩下的都倒掉了。现在,看着粥棚里一个个衣衫单薄的百姓,他们的目光带着急切、麻木、空洞,领到热粥之后,顾不得烫嘴,呼噜呼噜倒进嘴里,之后像是久旱逢甘霖,瞬间活过来,整个人跟复活了一样,总算像个人样了。
还有一些拖家带口来的,大人是一人一碗,十二岁的小孩,无论男女都是半碗。这时候就能看出差别来,有些疼爱孩子的人家,会将自己的粥让给孩子们吃,有的则是各自吃各自的,有的是一家人分着喝一两碗粥,剩下的带回家,加一锅水,再加一块红薯,就又是一顿饭。对于这些,夏仲春是不会插手的,随她们自己去处置领到的粥。
但是有些人家做的事,她就必须出手了。
二锅子有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姑娘看起来有十三四岁,最小的儿子有七八岁,一家人领了粥之后走到一边就吃了起来,但并不是个人吃个人碗里的,二锅子夫妻吃着自己碗里的粥,吩咐大女儿二女儿,“你们两个把碗里的粥给你弟弟,他是儿子,需要多吃点儿。”
大女儿红豆不乐意,在家就是如此,她弟弟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比他们姐妹三个吃的都多,三妹妹每天晚上饿得睡不着觉,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现在领的是别人施舍给她们的,怎么还不给她们吃?
“爹,娘,我们三个真的饿坏了,就让我们各自吃各自的吧,等明天领了粥,我就把我的粥给弟弟吃。”
二锅子将头抬起来恶狠狠瞪了红豆一眼,“怎么?翅膀还没长硬,就敢顶撞老子了?快把粥给你弟弟!”
见亲爹如此说,红豆不情愿地将自己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