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之后,第一锅善粥煮好了,香味飘得老远,引得路过的行人都纷纷驻足围观,得知是城中富家小姐们在行善,欢呼一声,忙跑回家叫人去了。
有些人围在大铁锅旁边,伸着脖子咽口水,一个劲儿地问:“什么时候开始施粥?”
夏仲春解释道:“两刻钟之后开始施粥。这些粥是布施给江州最需要的人的,若家中有余粮的话,就不要来了,给父老乡亲们一条活路。另外,我们不提供碗筷,若各位需要的话,快快回去拿碗筷来。”
有些人当即拔腿就跑,有些人则犹犹豫豫,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夏仲春对百姓的反应一概不管,只管指挥帮手们清洗剩下的米——每天施粥的数量是五十升大米,锅里的粥比较稀,所以五十升的大米能煮两顿的粥。
马车里的太太小姐们也都出来了,夏仲春一人为她们盛了一碗粥,说:“大家尝尝味道可还行?”
或许是心理作用,大家都觉得手里这碗稀粥比平日喝的文火慢炖的、包涵了诸多珍贵食材的各式粥品要好喝十倍。
李母优雅的喝了几口粥,将粥碗递给身后的丫鬟,用丝帕沾了沾嘴角,说:“既然我们来了,就不能干站着看,刘少奶奶,你给大家安排一下活儿吧。”
夏仲春看了一眼众位带着面纱的姑娘们,道:“这不太好吧?毕竟姑娘们都还未成亲,况且,会来领粥的人都是家境贫寒的,或许衣衫褴褛、气味难闻,别冲撞了姑娘们。”
“都带着面纱呢,况且还有我们在旁边守着,应该不会有事。我们这些姑娘们,都是家中娇惯着长大的,也让她们见识见识人间疾苦。”李母说着已经站到了大锅旁边,伸手捞起锅里的大勺子往上抬,只一下她的脸就红了,勺子是特意定做的大号勺子,寻常家中用的勺子太短,不适合这种深口大锅。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母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李梦没注意到母亲的脸色,还以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快步站在另一口锅前,说:“我在这里帮忙。”
剩下的一口锅则是白氏掌勺,夏仲春劝说了两句,都被白氏挡了回去,只好随她去了。
两刻钟之后,粥棚外已经站满了人,有独自一人前来的,还有拖家带口的,吵吵嚷嚷,热闹非凡。有心急的人使劲往粥棚里挤,被刘润清带着人拦住了,他高声喝道:“大家排成三队,一个个来,都会轮到的!要是大家一直这么吵闹,那谁也别想喝到粥!”
在家丁们的指挥下,人群很快就分成了三只队伍,每队旁边都站着一个家丁维持秩序,谁想插队,就会被揪出来赶到队伍最后边去。队伍也有人守着,指挥新来的人排队等候。
看着外头乌央乌央的人头,李梦再看一眼眼前的大锅,她悄悄问夏仲春:“夏姐姐,这么多人,再来十锅粥也不够啊。”
“这个我们自有办法。”夏仲春叫过腊梅,耳语一番,腊梅立即去找正在维持秩序的刘润清,不知道她跟刘润清说了什么,他听完之后,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之后跟怀秋说了一句话,就往这边走来。
“诸位!”刘润清站在大锅前,高声道:“此次施粥是城里的小姐们有一颗慈悲之心,不忍家境贫寒的父老乡亲挨饿受冻,才筹集了一些粮食,帮大家渡过难关,所以,若是家中尚能过得去的,就请回吧,将粥让给更需要的人。”
“我们都是穷人啊,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一个穿着丝绸衣服的男人大声喊道:“已经旱了一年了,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完了,连老鼠都不肯去我家光顾!”
刘润清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那人瑟缩了一下,把身子藏在别人身后。
“若是今年依然大旱,相信朝廷一定会出面赈灾的,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久的。”
“这谁说得好。”有人反驳道。
此时,怀秋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离得远的人看不到上边是什么,站在前边的百姓却看的一清二楚,托盘里头是一堆土,只见他抓起一把泥土,将手抬得高高的,然后手指一松,满满一把土,一点儿没浪费,全掉进了锅里。
“啊!”众人惊呼一声,后边没看到的人忙问发生了什么,口口相传,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仲春等他将土洒进锅里的时候,立即用勺子搅了搅,一把土立即跟粥融为了一体。
刘润清如法炮制,将另外两口锅里也各自加了一把土,之后就宣布开始放粥。
原本还想占点儿便宜的人,看到如此恶心的一面,立即就拿着玩走了,一下子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李梦吃惊地看着走掉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些人怎么都走了?”
“那些人家里并不缺这一口,之所以跑过来领粥,完全是想占便宜,锅里加了一把土,他们嫌脏,自然不会再留下来。而真正穷苦的人,是不会嫌弃食物脏的。”
“原来如此。”李梦恍然大悟,然后称赞道:“夏姐姐真厉害,我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她还要再说两句,面前伸过一只碗来,她立即舀了一勺粥倒进那人的碗里。
队伍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有十来个人领完粥,站到一边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这些养尊处优的太太小姐们,平日里拿的不是针就是笔,拎着好几斤重的勺子不一会儿胳膊就酸的不行,李母只好将勺子让给别人,自己站到一边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