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查出了令人腹泻的原因,可谁又知道到底有多少粮食被掺了巴豆粉?夏仲春越想越心惊胆战,对手是想将她置于死地啊。
出了袁家大门,一直强撑着的夏仲春身子晃了晃,差点儿跌倒,幸好被眼明手快的刘润清扶住了,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夏仲春扶着他的胳膊站稳,问道:“接下来去谁家?”
“下一户在隔壁村,那家情况比袁生家稍微好一些,不过这家更难缠,到时候你站在我身后。”那家人他提前打听过,一家子无赖,这家人卯足了劲要讹诈他们一笔。
这一家恰好姓赖,当家人在兄弟中排行老三,所以都叫他赖三,此人在别人上丰年粮庄讨要说法的时候,第一个提出要丰年粮庄赔偿,而且是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银子的赔偿。
夏仲春对此人有印象,因为此人不仅自己想讹诈,还想鼓动其他腹泻的百姓一起讹诈,想将事情搞大,但他顾头不顾尾,一言一行早就被人看进眼里,报给他们知晓了。报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意图策反的袁生。
与袁生干净整洁的家不同,赖三家脏的让人无法下脚,院子里扔得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地都是鸡粪,厚厚的一层,应该是多年没有清扫过院子里,进了他们的房里,连自诩见多识广的朱大夫都被熏得恶心欲吐,霉味中掺杂着屎尿的臭味,亏得他们一家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
“把窗户打开。”朱大夫站在门外训斥道:“就你家这环境,没病也作出病。你家人是不是在房间里拉屎撒尿了,怎么那么臭?”
饶是脸厚如城墙的赖三,被这么多人一直嫌弃也觉得不好意思,忙推开窗户让房里的臭味消散出去,“这不是家人都病的起不了身嘛,大人还好些,小孩子控制不住啊。您快帮我娘看看,她老人家这次可遭了大罪了。”说完,谴责地瞪了刘润清和夏仲春一眼。
俩人都当没看见,而且也不肯进屋,就站在门外等着。
赖三的老娘安氏能教出赖三这么个无赖,自然也不是善茬,她一听是丰年粮庄的东家来了,立即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听,仿佛是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中气这么足,看来是没多大的事。”朱大夫被熏得头昏脑涨,没好气地说:“躺好,把胳膊伸出来。”
安氏被朱大夫训了一句,立即收了声音,不过依然小声哼哼。
诊断的结果跟袁家差不多,都是吃了掺了巴豆粉的粮食之后开始腹泻的,情况比袁家要好一些,朱大夫在用药上减了几分。他家人邋遢不爱干净,大米下锅前都没有清洗过,不过他们家穷粮食少,每次只下一丢丢米,所以情况比袁家强许多。
“刘少爷、夏掌柜,我家可是从你家买的粮食,现在吃出毛病了,总得给个说法吧?”他偷偷窥了一眼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大着胆子讹诈:“我们家上上下下差点儿没了性命,您总不能一包草药就将我们打发了,总得意思意思。”
夏仲春蓦然笑了,问:“想要一千两?不可能。”
“嘿嘿。”赖三提出一千两的赔偿不过是漫天要价,想让丰年粮庄坐地还钱,之前两位一直不肯接茬,今天总算有了回应,他立即自动降价:“看在两位有诚意的份儿上,就八百两吧,不能再低了。”
“呵呵。”夏仲春冷淡地扯出一个笑来,“只有十两,这事明显是有人下毒陷害,我们也是苦主,十两是我们出于道义的赔偿,你要嫌少,正好,咱们一起去县衙报案,我告陷害我们的人,你就告我,等县太爷找到幕后黑手,你就是一万两银子说不定也能要来。”
赖三只是想讹诈一笔,可不想进公堂,就算上了公堂,自己能获得的赔偿也是有限的。于是他面露凶光,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就不怕我出去宣扬丰年粮庄下毒害人吗?”
“你要去自管去好了。”夏仲春牵起刘润清的手往外走,“看看有没有人相信你的话。”
刚才光顾着威胁人了,赖三被她一提点立即反应过来,丰年粮庄自从灾情爆发就一直卖平价粮,不知救了多少人,他们又不会谋反,没到底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他们是被人陷害了,所以他说丰年粮庄下毒害人这事根本站不住脚,没人肯信的。他懊恼不已,不该狮子大开口的,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但无赖就是无赖,立即将“八百两不能再少了”这句话扔到脑后,追在两人身后讨价还价:“两位别走啊,五百两怎么样?四百两?三百两?二百两?”
人已经走出大门了,他一咬牙一跺脚:“一百两!”他哭丧着脸:“难怪大家都说刘家会做生意呢——一百两,真的不能再少了。”
刘润清停下脚步,微微一笑:“赖三,你那只眼睛看出来我刘家和善可欺的?这次的事情虽然我们是被陷害的,但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会无偿提供医药费,还会给你们提供一些粮食和十两银子,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别说一百两,十一两银子都不会给,你要想要更多的赔偿,不如向老天祈求我们尽快揪出幕后黑手,跟他要赔偿才是正途。”赔偿的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之后,光这笔赔偿款就能将丰年粮庄拖垮。灾荒面前,太过良善并非好事。
赖三自然不肯只拿十两的赔偿,他追在两人身后一笔一笔的算账,“我家人都拉到虚脱,总得吃点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