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说一说缴税的规矩了,地主将田地佃给佃户租种,收取三到五成的地租,朝廷则再收取三成的税收,朝廷的税收也由佃户身出,所以佃户辛苦劳作了一年,到头来却要出六到八成的粮食,到自己手里的能有四成地主仁慈。
有一些地主根本不管是风调雨顺还是天灾人祸,他们的租子一个子都不能少,朝廷的税收也必须交,佃户一粒粮食没收到仓里,先背了重债,他们能怎么办?借高利贷、卖儿卖女,或者被逼的走投无路落草为寇。一朝若是气数已尽,大都是先爆发天灾,然后才会是人祸,进而由起义军掀翻腐败的朝廷,建立新的王朝。
段希元:“我跟杨定远提了此事,他怕被头发现自己隐瞒灾情而不报,不肯减免赋税。我正在想办法将消息送出去。至于收税,我已经让人去收了,至于能不能收来,那不是我能做主的了。”他打定主意要用拖字诀,拖到边知晓了这里的灾情,然后减免百姓的赋税。
刘润清和夏仲春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还是大人有办法。”
夏仲春提起寄养的弃婴不断死亡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旱灾造成的,有一点儿粮食肯定紧着自家人吃,我去走访了几家,有的人家本意不是将人饿死,只是克扣了孩子们的口粮,没想到小孩子不经饿,才酿成了悲剧。有一部分则是恶意将人饿死。但若这个时候抓人,定会让那家人雪加霜,恐怕会酿成更多的悲剧。所以,此事是紧是松,还得有大人定夺。”
“严刑才能起到震慑作用,此事不能松懈,否则咱们之前做的事情会功亏一篑。”人之初性本善,并非人性非恶,而是恶念被关在了某个地方,一旦有人将恶的大门打开,会有更多的恶飞出来,将整个人侵蚀掉。所以,此头不能开。
“至于他们家的人,我让里正多照顾着些。”段希元冷哼一声:“这些家人没有一个无辜的,如今是特殊事情,我先放他们一马,只抓一个人杀鸡儆猴。”他倒是想将所有涉案之人都抓来教训一番,情况不允许罢了。
“昨日我又捡了一个女婴,只是这个女婴原本先天不足,又在野外冻了不知道多久,大夫救治了大半夜也没救活。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听闻下人说弃婴情况越来越严重,杀婴的有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了,而肯寄养的人家又越来越不靠谱,所以我有另外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段希元:“你且说来。”
夏仲春:“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被婆家将女儿丢弃的产妇,她哭得声嘶力竭,却无能为力,我认为大部分的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她们可能会不喜女儿,但狠心让女儿去死的则为数寥寥,生女的人家最大的问题是觉得养女儿是浪费粮食,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粮食分给生养了女儿的人家,让亲母养着,权当是官府雇佣她们做奶妈,如此以来,我们的负担会大大降低,女婴能也能在亲母的照顾下得以活命,一举两得。”
“妙啊。”段希元拊掌大赞:“果然还是刘少奶奶脑子转得快,这个办法实在太妙了,由亲母照顾着,不那么容易夭折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自然投入的感情要寄养的孩子多。“只是,要给多少,给多久,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我也想好了,一个月给三十斤粗粮,工钱不给了,毕竟那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再要工钱说到天边去也没这个道理。至于给多久,我想着给一年半,那时候灾荒已经过去了,孩子也长成了,也跟家人培养了感情了,夭折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一年半以后的教养问题,不是我等的责任了。”
段希元沉吟了片刻,道:“此法可行,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得了县令大人的认可,夏仲春大张旗鼓的开始做事了,不过她的这个办法只针对生了女儿的人家,生了儿子的人家,想必他们全家勒紧裤腰带也会将孩子养大,不用她操心了。
这下子,乡下的风气为之一变,许多人家都盼着自家婆娘生个女儿出来,三十斤粗粮能养活一大家子呢,原本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到现在却成了救全家的福星,不少人感慨这世道的无常。
这一办法十分有效,在接下来的这个难熬的冬天,弃婴溺婴的情况得到了大大的遏制,而寄养弃婴的人家被段希元的雷霆手段威震的不敢再苛待养女。
天气越冷,百姓的日子越难熬,吴川县历来富庶,大都是一天三顿饭,后来见旱灾越来越严重减为一天两顿,到现在的一天一顿,还是稀到能照到人影的米汤。到后来,连生男婴的人家也受不了了,野地里、大路边出现了好几个男婴,夏仲春立即惊觉自己的想法狭隘了,在很多人的眼里,孩子是父母的私产,女婴是损耗品,要尽早处理掉,男婴将来能创造利益,当然要当成宝儿养着,可那也是在男婴成年之后,刚生下来的男婴跟女婴一样,只吃粮食不能创造利益,所以在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所谓的能继承香火的男婴也是可以被舍弃的,反正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嘛,自己的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利益面前,男婴女婴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立即命怀冬去各个村子通知,但凡家里十分贫穷的,无论生了男女,官府都会给三十斤粮食。如此,才遏制住丢弃男婴的风气。
在此事之前,有知道夏仲春此人的,夸赞的有,但大部分骂她沽名钓誉、伪善做作,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