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知府衙门的时候,段希元心冰凉一片,他推开殷切前的陈浩,茫然地走在江州熙熙攘攘的大街。请百度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这一刻,他糊涂了,这是他寒窗苦读十数载的仕途吗?
他以为,为官一任,要造福四方,可近十年的仕途经历告诉他,在这个圈子说自己要造福百姓是会被人认为沽名钓誉,是会被耻笑的。这是一个怎样扭曲的世界?
他一直鄙视杨定远这样的人,因为这种人将升官发财的yù_wàng明晃晃地写在脸,面目可憎到令人作呕。现在,他更鄙视自己,因为自己的无能,让一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都怪他力量太弱。
岳父大人曾经夸赞过他年轻有为,只要有机会,定能一飞冲天,然而为官近十年,他依然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这里边固然有沈茗伊的原因,难道没有他自己的原因吗?如果他努力努力,或许现在不会只是个小县令,那他手里的权力会更大,能为百姓多做一些实事,不会被官以权压人,不会连治下百姓都护不住。
“大人,您怎么了?”陈浩小跑着追了来,看到他的表情后,顿时愣住了,关切的话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段希元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水,他顿时笑了,人人都说他温尔雅,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原来自己也是有情绪的啊。
他这个反应把陈浩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段希元伸出双手捂住脸,手拿下来的时候,脸已经没有泪水了,只有微红的眼睛透露出一丝丝痕迹。
“回吧。”他淡淡地说。
一路,陈浩一直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生怕惹恼了他。
“你这是什么样子?”段希元笑笑,“事情不顺利,情绪一时失控罢了,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好。”陈浩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大人是为了老百姓而哭,真是一个好官。
回到县里后,他叫来新任的主簿邢富,这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既行事圆滑又颇有才干,出任一县主簿再合适不过。
邢富是抱着账本过来的,如今县里的头等大事是赈灾了。
“邢主簿,本官让你统计的红薯产量,统计的如何了?”
邢富说:“已经统计出大概的产量了,风调雨顺之年,红薯的亩产粮在一千斤以,甚至更多,虽然红薯这种作物耐旱高产,但种的晚了,现在收来的一亩大约只有三百斤。”
三百斤稻米跟五百斤红薯,听着斤数一样,实际却是不一样的,红薯含水量大,一个小孩儿一顿饭能干掉一斤多红薯,而一斤的大米则能熬出一大锅的粥,供十几个人吃饱。所以五百斤的稻米产量算高产,三百斤的红薯产量可以说是歉收了。
“这三百斤红薯能吃多少天?”段希元问。
“这个得看家田产情况和人口数量,如果是红薯和粮食掺着吃,坚持到明天开春还是可以的。”
段希元早料到情况会很糟糕,但却不想现实想象的残酷,今年刚过了丰收的季节,到明年收获的季节还有整整一年,只度过一个季节是远远不够的。
邢富又说:“可光坚持到开春是不行的,算明年风调雨顺,也只能在秋天收获粮食,间三个季节还是难捱。再有,”他为难地说:“边一直在催缴今年的粮税,您看咱们是不是也开始收?”
在今天之前,段希元还妄想着让杨定远向朝廷申请减税,今天杨定远的反应告诉他,不缴粮税可是大罪,老百姓和他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他揉揉快要炸开的头,“收吧,能收来多少算多少,让下边的人不得强征赋税。对了,刘少爷夫妻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刘少爷让人送信来,您是否要见他们?”
“请他们明日过来一叙。”段希元精神一震,这两个年轻人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
邢富应了一声刚要退下,被段希元拦了下来,“你去官仓清点一下有多少粮食。”
“这······”邢富沉吟一下,道:“自来官仓的数量都是很难对的,清点出来的数量可能跟账簿不一样。”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大差不差,这事算过去了。不过这一次清点了,以后的库存和账目必须对的,不然本官拿你是问。”
“是。”邢富抱拳,说道:“大人力排众议选了下官,下官定不让大人失望。只是大人若想开仓放粮,恐怕还要斟酌斟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官仓的粮食说白了是朝廷的储备粮,说是给当地赈灾所用,但县令却无权自由支配,只能朝廷允许了,才能开仓放粮,否则是大罪。
“知府大人那边我再想想办法,杨大人若还不同意,我拼着头的顶戴花翎不要了,也得给百姓们找条活路。”实在不行,他越级报。
邢富长揖到地:“下官替一县百姓先谢谢大人。”
段希元挥挥手,“本是我的份内之事,不值得谢。”
等邢富离开后,段希元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该做的努力已经做了,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迷茫了。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丫鬟老早送来的饭菜已经凉透了,他一口没动也没觉得饿,其实是饿过劲儿了。
良久,他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着凉透的青菜,一口一口吞咽着同样冰凉的米饭。
老百姓如今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