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我想过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可是,我放弃了。”
她抬头,看他。
静夜,他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沉甸甸的。
时瑾她说:“我怕治好了你,你就会离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他把她整个藏进怀里,伏在她肩上,像是呢喃,“我便想,就这样一辈子,一辈子藏着,就这样一起老,一起死。”
姜九笙问:“那后来呢?”
时瑾停歇了很久,说:“后来我发现,我也病了。”
那时,他们已经在小楼里生活了一个月,他刚接手秦家不久,有时会很忙,他不在小楼时,她就会坐在阁楼里等他。
听见楼梯里有脚步声,她立马回头:“你回来了。”
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在躺椅上:“宝宝,以后别坐那里等,会着凉。”
时瑾有时会喊她宝宝,像她妈妈那样喊,亲昵又温柔。他说,因为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要更疼她一点。
她好笑,他也是个少年呢,老气横秋的。
“不等你我没有事情可以做。”她突然问他,“时瑾,我们养条狗好不好?”
他想了想,答应了她:“好。”
她灰暗的眸子亮了一点。
“你喜欢什么品种?”
她很快回答说:“博美,我喜欢博美。”
过了几天,他抱了一只博美犬回来了,白色的,还很小,圆滚滚的很可爱,笙笙很喜欢那只狗,给它取名叫姜博美。
一开始,姜博美很听话,也很温顺,可是后来,大抵因为长期被关在小楼里,没有阳光,也没有人,开始变得暴躁。
直到,那只博美犬咬伤了她,把她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糊。
她身体不好,抑郁之后,还有些厌食,免疫力特别差,伤口便感染了,病了好几天,一直恍恍惚惚。
她精神清醒时,已经找不见狗狗了,阁楼里又只剩了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
她问他:“时瑾,博美呢?”她站在楼梯口,看楼下,“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它?”
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它死了。”
她猜到了的,她生病的那几天,时瑾心情不好,很狂躁,有天夜里,她昏昏沉沉醒过来,看见他守在她床前,瞳孔殷红,像血的颜色,他大概怕吓着她,极力压下情绪,可她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阴翳与暴烈,她以前都不知道,时瑾生起气来,像要毁天灭地一样。
她试探着,还是问出了口:“你杀了它吗?”
时瑾没有否认:“它咬你了。”
她之后就再也没问了,那天晚上,她一直做梦,梦见很多血,梦见了温家的花房,还有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父亲母亲……
后来,秦明立的人闯进了小楼,看见了她的脸,他开了一枪,打在那人的腿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血。
她听到了呼救声,分明很怕,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可不可以不杀人?”
“不可以。”他的枪口已经对准男人的头,指腹扣在扳机上,完全不由分说,“笙笙,他看见你的脸了,必须死。”
“时瑾。”
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身体在发抖:“我很怕。”
“你不要杀人。”
“不要和我一样。”
他抬手,覆住了她的眼睛,手指扣动扳机。
“砰!”
时瑾的枪法很好,快,而且精准,十二岁之后,秦家便没有人能和他相较,但那一枪,偏了。
他没有杀那个男人,因为她一直哭。
是啊,她也才十六岁,本应该活在象牙塔里的年纪,却跟着他经了腥风血雨。
她没有怪他,只是经常做梦,睡着睡着便哭醒了,然后抱着他,一直瑟瑟发抖,他慌了神,不停地哄她,不停地认错。
“笙笙,你别怕。”
“我以后不会了。”
“我都听你,再也不犯错了。”
“你别哭好不好?”
“我不伤人,我再也不伤人了……”
她哭着喊他:“时瑾。”
“我在,我在。”
他跪在她双膝前,抬头看她。
她却什么都不说,流着泪,一遍一遍擦他的手,她说,有好多血……
没有血,他早就洗干净了。
从那之后,她经常出现幻觉,是抑郁症的中期症状。
时瑾不敢告诉她,他的手早就染过血了,那么多想闯进这栋小楼的人,除了她求情的那一个,剩下的全部都非死即伤。他甚至还会凭空怀疑,总觉得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想害她,他想把他们都杀光,像把她藏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疯狂又极端。
心理医生说,这是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初期症状,若是不控制,以后会有情绪控制障碍,甚至会狂躁暴力。
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他全部扔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烟瘾,抽最烈的烟,玩命似的抽。
“为什么抽烟?”
夜深人静,女孩沙哑的嗓音响在身后。
他回头,已经来不及熄灭指尖的烟,便也没有躲,一只手夹着烟,用另一只手抱她,她太瘦,腰特别细,一只手就能环住,说:“不为什么。”
她歪着头看他:“时瑾,我以前不喜欢别人抽烟的,不过,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那我以后只在你面前抽。”
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