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把手抽回,低头解了他衬衫的纽扣,换上了病服,再抬头,说:“不要再纹了,很痛。”
时瑾轻声应她:“好,都听你的。”
医院午休时间,姜九笙去了一趟神经外科。
敲门后,姜九笙没有立刻进去,礼貌询问:“徐医生,能占用你十分钟吗?”
徐青舶笑得爽朗:“当然可以。”他起身,亲自拉开座位,“请坐。”
姜九笙道了谢,没有闲谈,直入主题:“时瑾最近有在吃药吗?”
哦,来问时瑾的精神状况啊。第一狂妃:废柴三小姐
那个被唤作阿姨的收银员,脸色铁青地喊老人过来结账。
老人家结了账,在路口等女孩出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她笑着摇头:“不用谢。”
路口,有妇人在喊她。
“笙笙。”
“笙笙。”
“……”
她应了一声,笑着把糖塞给了老人,跑着离开了,一袋子硬币叮叮当当。
老人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糖,笑得皱纹深深。
正对收银台的走廊里,少年靠着墙,目光深深,眼瞳泼了墨似的,黑漆漆的颜色,很亮,像仲夏夜里的星子。
是时瑾。
年少稚嫩,唯独眼底深沉苍凉,像历经俗世归来时的模样。
他站了许久,看着远去的少女,马尾晃来晃去,她穿着白色的校服,长得高,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纤细脚踝。
“六少,”是二十岁的秦中,西装革履,比一般同龄人沉稳许多,他说,“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少年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用跟着我。”
他朝前,脚步竟有些急促。
秦中还是跟着去了,远远的,不敢离少年太近,见他一路跟着一对母女,什么都没做,就盯着那女孩看。
女孩和她的母亲,正在超市外的街上发传单。
九月的中南,很热,太阳烤着大地,吹来的风都是滚烫的,女孩满头大汗,脸被晒得通红,兴许因为天气太热,往来的行人行色匆匆,纷纷拒绝了递过来的传单。
她转身,一只手突然递过来。
白皙剔透,很漂亮的手。
她愣住,盯着那只手看,头顶传来少年清润低沉的声音:“给我一张。”
“哦。”她反应过来,递了一张过去,抬头笑着说,“谢谢。”
笑起来真好看。
时瑾凝眸,看了看越走越远的女孩,低头看手上的传单,许久,折好,放在了口袋里,抬头寻着女孩的身影,继续目不转睛地看。
秦中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六少,您在看什么?”
“她,”他指着远处,“长得好看吗?”
“……”
秦中愣了许久,才顺着看过去,是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远远看去没什么特别,他回答:“好看。”
他唇角轻扬:“我也觉得。”
这话怎么接呢?
秦中头疼,不知道小主子的心思,正寻思着,听到了一句命令:“你去把她的传单,都要过来。”
几个意思?
秦中没敢多问,雇了很多路人,一人给了十块钱,让他们去领女孩和他母亲的传单。
午饭时,她们母女吃了面,在一家很小的店面里。
时瑾也进了那家店,用手帕垫着椅子,坐在最角落里,点了一碗与女孩一样的面,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看见她连汤都喝了,就又吃了一口。
下午,她们继续发传单。
他继续让人去领她们的传单。
傍晚,她们母女坐着公交离开,他也在那辆车上,晚两个站上的车,就坐在她旁边,她可能累到了,昏昏欲睡,都没有抬头看身旁坐的人,不到十分钟,把头栽在了他肩膀上。
长线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空旷又安静,司机师傅开了广播,温柔的女声在唱歌,窗外的风吹进来,头发遮了她的眼。
他抬手,想帮她拨开,车忽然停下,她整个趴在了他腿上。
他僵住了。
“对不起啊。”
是女孩另一旁的妇人,生得眉目温柔,对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扶着女孩的脸,让她靠向自己。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腿,耳根突然发烫,窗外吹来的风,是燥热的。
公交车开了约摸一个小时,路过了许多霓虹,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站点,他也跟着下了车,女孩还是没看他,睡眼朦胧,被她母亲拉着。
她们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墙面贴了很多小广告与拆迁的字样,小区里的人见了她们母女都会笑着打招呼,热情又友好。
然后她们上了一栋三层的小楼。
小区里没有路灯,葱葱郁郁的香樟树下,挂了一个灯泡,为来来往往的路人照明,他站在楼下,抬头,看了很久很久。
路过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热情地问他:“你找谁?”
鬼使神差似的,他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笙笙。”
女孩的母亲便是这么喊她的。
笙笙,笙笙……
温柔又好听的名字。
“找笙笙啊,我去帮你叫她。”男人站在楼下面,大声吆喝,“笙笙,有人找你,快下来!”
女孩很快就下楼了,不过他站在香樟树后面,没有出来,她等了十五分钟,便离开了,去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和一盒冰激凌。
火腿喂给了一只没有毛的流浪狗吃了。
很脏很丑的一只狗,连品种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