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眼中的神情,是那么地熟悉,又是那么地陌生。便是这种熟悉而又陌生,让凌珏的心中又不自觉地镀上了一层寒霜。
那些旁人都是这样的,他们眼中的自己,好像本就该如此地波澜不惊,如此地无心无情?
可是,若真是那样的话,那还算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凌珏没有沉默,只是先行摒弃了这些,摆在他面前的真正关键不应该是他泛滥成灾的情绪。
孟三不明就里,他不明白凌珏的神情忽然这么肃穆意味着什么,就好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不由地一时愣住了。
而凌珏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心急,忍着肺腑里的不适低低地喝了一声:“你且附耳过来。”
“哦。”孟三这才如梦初醒,将身子贴了过去。凌珏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虽然气息有些柔弱无力,但不知道为什么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显得是那么地振聋发聩。
“凌,凌公子。”孟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现在浑身僵硬,四肢都是麻木的:“您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凌珏说的那些,若是能成,那自然是居功至伟的霸业一件。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是死在了半途的?
最后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甚至是还被数不清的后辈所唾弃的,才是大有人在。也是只有这种下场,才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孟三。”凌珏从不会逼迫别人就范,只是必要时期动用一些必要手段也是无所厚非的事情。
怪只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从一开始,孟三他们就将棋下错了:“醴临应该容不下你吧?”
孟三脸色立时就垮了下来,他被人戳中了心事,可还是不放弃地犹自辩解着:“什,什么意思?凌公子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是听不懂吗?还是故意在这里给我装聋作哑?”凌珏不是不可以退一步,他也相信所谓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东西半分都退让不得,他必须需要这些助力。
孟三眼看着事情就要兜不住了,干脆从床边直起身子来:“凌,凌公子,大夫让你多多休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你因家中排行老三而得名,那么我想问,大郎和二郎,地下可寂寞吗?”若没有点儿实打实的证据拿捏在手,他又怎么能将白羽山庄的这些旧人治得服服帖帖。
孟三直接愣在了当场,能让凌珏说出这番话来,便已证明了对方对于他的身份和过往皆已摸得清清楚楚。再是反口,再是狡辩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相反,还只会显得他很愚蠢。
可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默然以对。
“孟家大郎和二郎死于你手,也只有白羽山庄敢收留你。”毕竟这可是两条鲜活的人命啊!
就算有什么糊涂的地方官员收受了贿赂,可人命在前,这案子将是孟三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罪孽:“如若我把这些事情捅出去,你以为会如何?”
孟三瞠目结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凌珏他,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看凌珏的样子,自己的过去他早已知情。可这么久的日子以来,凌珏只字不提,丝毫没有要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或是胁迫他的意思在。
可这才一个晚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凌珏变成了这般模样?
孟三慢腾腾地转过身子,竟是不太敢望进凌珏的双瞳之中,他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说。”
“知道不能说就好。”果然威逼利诱的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可凌珏却并没有多少畅快的感觉,他只是硬挤出了一丝笑容:“白羽山庄的人都与过去断了交集,那时起,我便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过去必然都不简单。”
孟三有些诧异:“所以说,不是庄主告诉你的?”
“这我可就要为于恒抱声不平了。”于恒也算是对他这帮兄弟仁至义尽,可他的这些兄弟却未必每一个都愿意百分之百地信任于他:“他并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孟三初始以为,凌珏能知道这么多隐秘的旧事,那全是因为他与于庄主之间不浅的交情。可现在看来,既然源头并不是在庄主身上,便就证明凌珏该是一个心思多么缜密的人。
仅仅是抓住了这些并不明显的蛛丝马迹,便一路追查了下去,甚至还将他们的小辫子尽数抓在了手里。
单冲这一点来说,便不得不使人佩服。
“不光是你,你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底子都不干净吧?”他来白羽山庄的日子并不长,后来就紧跟着出了事。
凌珏便是有这份心去挨个追查,时间上也并不允许,他只是由此以小见大,不难推断出其余人的过往经历为何罢了。
毕竟,白羽山庄来钱虽快,可终归干的是世所难容的行当,又有哪个平头百姓愿意押下这样的赌注只为捞这些钱呢?
答案自然是少之又少,除非是因为各种其他原因,被逼无奈。除此之外,凌珏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其他原因。
事到如今,孟三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点了点头:“瞒不过凌公子。”
“所以,破釜沉舟,并不是主动寻死,只是在已无退路的前提下冲一把。只不过看,你敢还是不敢了。”凌珏发誓,他另有他的打算。就算他日真的有要为此偿还的一天,他凌珏也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把他人拖下水。
虽然这话说起来是轻狂不已,听上去又更是荒诞不经,但凌珏的计划当中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