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林语用胳膊肘戳了戳自己的弟弟,示意林言替他继续下去。
林语兄弟其实是极有默契的,只是大多时候,林言自己选择了沉默:“人各有志。”
“对。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华珺既然承认了,林语也便别开了头去,不复方才那样一直紧盯着对方:“比起操心我们兄弟二人,华大夫,你还是多多思量思量你该当如何吧?”
该当如何?之前还是勉强地挣扎,现在可是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又能如何?还能如何?华珺怦怦跳个不停的一颗心脏此刻居然归复到了往常的样子。
另一种意义上的尘埃落定。不管怎么说,事物的两头尽管分列在成败的极端,但都有一种不复前进或后退的特点,总比拖在中间不左不右,进退两难要强上许多倍。
这颗心是心死了。华珺抬眼望向了一脸惊诧的许临夏:“许大人,大理寺可以结案了。华某,的确是名巫医。因为形势所迫,还有,不甘平庸的一颗心,这才斗胆进了京。”
“只是,想要在京都站稳脚跟,比我想象的要难上许多。”一个人,若不想上攀,便不会下跌。
正因为心有着期许,哪怕是冒着明知山有虎的风险,也会做出偏向虎山行的行为:“我一面不愿如其他巫医一样就此蒙尘地得过且过,一面又怕栽倒在京都的锦绣繁华之地,最后更落个无人收尸的惨淡下场。”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话被华珺埋在肚子里埋得都要变了味。如今掏心掏肺地全都道了出来,华珺才惊觉,原来,他也是这样一个如众人一样六根既不清更不净的认啊!
他还有着这样多未完的心愿,还有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也难怪东窗事发的时候,这颗心会这么地痛。
“华大夫……”喉咙一塞,许临夏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气氛已经僵到了极点,因为即便包括戳穿这一切在内的林语兄弟二人,心情都不是简单纯粹到能用几个词语就可以做出概括的。
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旧事一出,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一代人而言,很少有谁是真正见过巫医并且了解过巫医的。
因而,所谓巫医,存在于人们心底的,也大抵就是一个人人都借着那张嘴所言传出来的形象。
巫医,久而久之,似乎仅仅是这两个字就已经是黑暗地界的代名词,和恶贯满盈划上了等号。
以至于,当真正的巫医出现在了眼前的时候,所带来的,除了耳目一新的诧异,更多的却是对那口口相传出来的言论的质疑。
一个救人性命的医者,哪怕大夫的名头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可他行的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
这样的人,会是巫医吗?又或者说,巫医当真就该世代为那经年的旧事而付出远超他们所能担的代价吗?
华珺的承认,让许临夏思考了很多。当然,最后他也没能思考出个答案出来。
是非论断,这一切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华珺他人呢?”得知了华珺巫医的身份,明烨竟也显得还算平静,他只关心其人现在的下落。
“华大夫,华珺他人被微臣扣在了大理寺。没有陛下的御令,微臣不敢擅作主张。”一时竟忘了改口,许临夏瞄了一眼明烨,见到其人面色无异,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明烨面色无异,并不是心内无所感。恰恰是因为五味杂陈一齐上涌,反而让他自己都摸不清心底现下究竟是什么情感占得了上风?
京都就是一座掩藏了许多不可知的秘密的都城。
在这里,不仅有前朝皇室的血脉敢与他这个现任的君主称兄道弟,搭上亲戚血缘的关系。还有世所禁忌的巫医活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地挑逗来往于皇宫之内。
这究竟是天在玩弄他?还只是一场小小的考验,跨过去就是一片大好的艳阳天?
明烨笑不出来,但却也因为华珺的身份,而让他心里稍稍获得了些安慰。
他还以为,是他这个陛下做得实在差劲。都摆出了这样低的姿态,却未能如愿以偿地得到贤能之人的相佐。
却原来,问题的症结,在华珺的身上。是华珺的身份有异,才让其人步步退却。
“陛下。”许临夏见明烨许久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忍不住开口相问了起来:“华珺的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打入天牢。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前去探望。”下令的时候,明烨没有一丝犹豫。
曾几何时,他一度以为,华珺是个不可多得的贤能之才。如若能将这样的人也收入麾下,那将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眼下来看,他是求贤若渴不错。但也没有到了需要指望一个巫医的地步。其人哄骗了他许久,这口恶气不得不出:“另外,妙春堂窝藏巫医,先行查封。”
许临夏很感念明烨对他的信任,并且不计较他出身贫寒的身世还顶着朝中莫大的压力将他送上了大理寺卿这样的高位。
只是如今的这般情形,他却是不得不多发一言了:“陛下,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同陛下还有微臣一样,妙春堂本也是那个受到了欺瞒的对象啊!”
“朕知道。”他当然知道,否则又怎么仅仅只是查封妙春堂就可以了事的呢?
“所以朕才没说一直查封下去。”只需要借势使一招杀鸡儆猴罢了:“至于后续如何,择日再议。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