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珏不说话,常钺慌了神,一把抓住了凌珏的手,紧了一紧:“你找到证据以后,能不能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请求陛下轻饶过我爹一命?”
“我不能轻易答应你。”凌珏面色淡然地收回双手,拢在了袖中:“你自然也是知道的。”
知道那些罪证一旦得见天光,将是卖国之罪,不诛九族已经算是大赦了。
“我尽力一试吧。”终是不忍心浇灭常钺的一片至善至纯的赤忱心魂,这也是凌珏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言归正传,“我且问你,那些证据可是账册?在常府何处?”
凌珏此刻的急于求成和他一向不加掩饰的直言相问并不会引起常钺的反感。
反而,在常钺看来,也只有坦荡荡的君子才能做到动若雷霆一般的雷厉风行,如此磊落的人,自然不需要顾及太多。
常钺摇摇头,这他就无能为力了:“我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只是听到他们提起了证据。至于藏在何处,想来也是类似于什么密室里吧。”
“那行,这些点心你留着慢慢吃。”凌珏拍拍他的肩头,“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这还用你说!”常钺脸上立马显出一股餍足的神色:“不过,你之后还会来吗?”
后半句话因为常钺的埋头大吃而显得听来不清不楚的。不过常钺那些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凌珏的眼皮子,他立时揭穿:“来是会来,只是你别总想着由我带东西给你吃。”
“你小心点儿,我爹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常钺并不认为凌珏此去会比找到自己还要顺利,因此也不能将自己的吃食大事指望于他:“惹了他,你就完蛋了。”
何止呢!就算凌珏不去主动搜罗证据,现在的他也早已得罪了知府。
凌珏深谙此道,匆匆谢过了常钺之后,便原路退了出去,将夜明珠扭回原本的位置。自己一路寻来的时候,便看到知府在偷偷摸摸地翻看着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做贼心虚的知府怕是不放心。刚刚被那伙人威胁过后,想必会把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
再折返到知府所在的房门前时,知府已经熄灯睡下了。凌珏透过自己戳破的小洞往里张望,漆黑一片,毫无所获。
只是静下心来,确能听到一声强于一声的呼噜鼾声。
遁入夜色的身影很快如一阵轻风卷进了里屋,知府合起手掌平平整整地躺到塌上,嘈杂惹人心烦意乱的呼噜声不绝于耳,可在此时的凌珏听来却是分外安稳。
凌珏不管睡死过去的知府,一个人走到了之前看到知府时的案前。这里和床榻还有着屏风之隔,有了屏障,凌珏更加松了一口气,低头便翻起了案上的东西。
借着窗外稀薄清晖的月光,凌珏眯缝着双眼才能勉强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儿子,怎么有这种父亲?”凌珏知道这个时候当以轻声细语为重,但还是忍不住多言了一嘴。实是自己看不惯那些不珍惜书本的人。
杂乱无章的案上不仅一侧高摞的书册全部蒙了灰尘,细看之下还有缺页残卷就恍如雨打芭蕉之后可怜兮兮的残况,实在不堪入目。
在触上最上面一本书的外封的时候,凌珏顿了一顿,本已打算抽回身侧的右手翻动了起来。
里面蚊子般小的字看起来着实费力,可是凌珏又不敢点灯,就怕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再惊醒了屋里的知府。
无奈之下,凌珏将书举高,迫使自己的双目凑近,这样才算大概看清上面写了点什么。
嘁,还真够不学无术的。待看清了上面絮絮叨叨讲的什么不知所云的东西之后凌珏才大失所望,将书放回了原地。可话又说回来,他和知府不占亲更不带故,何苦因为其人不求上进而浪费时间呢。
虽是如此,可是凌珏还是一本一本老老实实地查看起来,生怕漏掉些什么重要线索。
哗啦啦地一声响动,另凌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蹲下来,望向屏风那段。
知府熟睡的鼾声像断了线的风筝,这突来的变故就快超出了凌珏的把控范围了。
凌珏借着屏风的掩护,打探起一会儿到底翻窗逃走会不会是一个好选择。
“呼!”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再次充满了这间屋子,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知府又睡死了过去。
凌珏知道是虚惊一场,这才把目光移到了地上的一沓信笺一样的东西。
将纸张尽数捡起,凌珏大致翻看了几眼,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随便找了一本书胡乱塞了进去:“老不正经的东西。”
他很少会这么直言去骂一个长辈,但是这个知府的确是人间少有的极品。生生把凌珏这样一个好性子也给磋磨掉了。
泛黄脆软的纸面,两个裸露的小人,活脱脱的一张张春宫图,难怪猥琐如斯。亏他还一度以为,好歹是一介朝廷官员,即便是做出了贼子的恶心勾当,平日里既有一个温文儒雅的儿子,那也应该是熟读各类典籍,却不想把功夫都花在此处了。
又是一番翻腾,凌珏一无所获。绕过了屏风,站立在塌前,凌珏注意到合衣沉沉睡去的知府,不禁奇道:合衣去睡,定然心中有鬼,不是为了随时逃跑,就是……
电光火石间,凌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差点儿就负气离去了。
床榻一侧靠墙,知府正背对着凌珏,但看他呼吸节奏平稳,盖着锦被的身子也在此起彼伏地起落,就知此人已经睡死过去。。
凌珏伸出双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