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真就这样算了?”
几个年轻人都望着云玉栋,明显是心里的气不顺。
光宗耀祖,对族里老人的影响比较大。但对年轻人而言,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更切合实际。他们是云氏一族,可若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纵然是那云富平中了举人,就能改变这局面吗?云玉臣家的银子,可是不会拿出来给他们花销的。
云玉栋忘了几个后生一眼,幽幽一叹,唉声叹气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古讲究民不举官不究。咱们啊,只是族人,可是管不了的!”
言者似有心,听者更有意。
第二日,镇子上就有了闲话传出。
云家村有户人家,信了算命的话,生生磋磨了自己外孙女十几年,连出嫁都不允许有嫁妆。说是为了家里的三儿子能中举,听说今年秋闱,一准儿能中,还能中解元……
闲话一旦出口,就没有了约束力。
没多长时间,云家村的这点事儿就传遍了镇子,并且迅速随着镇子上赶集的人离去,传遍四邻八乡。
……
云家村,云婧打整了自己的包袱,走出了那临时的院子。
从这一天起,她就跟云老爷子一家再无牵挂,按照约定,她要在今天,走去莫家村。
跟未来的婆婆罗氏见过后,云婧就知道,虽然云老爷子一家不待见她。但是,莫家对她的到来,是很期待的,中规中矩地在准备酒宴。她若是就这样去了莫家,将置莫家于何地?
一时的气愤,云婧让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境地。
然而,云老爷子一家对云婧而言,便是那附骨之疽。有计划彻底斩断这份羁绊,她就必须把握这机会。若不然,来日更麻烦。
事实上,云婧也明白,即便是说出了恩断义绝的话,以云家这些人的品性,早晚还是会找上她的。
“三丫儿!”
走出云家村,在村口外的树下,族长云玉栋的妻子王氏迈着小脚迎上来。
“王奶奶!”
“你这孩子,脾气也太拧了点,走,跟我去镇上吧!”
“啊?!”
云婧愕然地望着王氏。
王氏叹了一口气,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若就这样去了莫家,你让莫家人如何自处?一个姑娘家,总要有个发嫁的娘家!”
“王奶奶,可是,我,不能连累……”
“连累啥啊?”王氏瞪了云婧一眼,“这事儿,本是你爷爷糊涂。不过,你族长爷爷还没糊涂。都被你三叔那个举人给迷了心眼,能不能中还两知呢!今儿一大早,你族长爷爷就去了镇上给你说和!”
随着王氏的慢慢道来,云婧的心里变得暖洋洋的,又有些微微的心酸。
其实,村里人都是朴实的。
只是在云老太太的不断宣传下,村里人畏她如虎。
云玉栋一大早去镇子上,乃是找云家村搬到镇子上去的一户族人。那户人家无儿无女,云玉栋是要说和让这户人家收了云婧做义女。两日后,云婧就从镇子上出嫁。
至于嫁妆,虽然不会很丰盛,但也不会一点没有。
“三丫儿,将来你若真的有出息,多帮衬着村里点吧。咱们云家村的人啊,心眼儿不坏,就是,唉,糊涂啊!”
“王奶奶,我会的!”
云婧强忍着要泪水,她是真的很想哭。
在经历了昨夜的风波后,族长还能记着她,这份恩情,真的值得她记一辈子。
……
浅水镇,并不大,距离云家村也不是很远。
当云家村的事情在镇子上传开时,云婧跟王氏进了镇子。
王氏引着云婧一直到了镇子东头的一户院门外,而在这里,云玉栋已经和另外一对中年夫妇等在门口。
“三丫儿,快过来,磕头,这就是你的义父、义母!”
云玉栋看到王氏带着云婧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了慈和的笑。
云富升两口子早已从云玉栋的嘴里知道了云三丫儿的事情,此刻见到面黄肌瘦、营养严重不足的云婧,都是一阵的心痛。
他们都四十好几了,想要个子女,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没有。
若他们有儿女,便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不能亏了孩子。那一家子,真不是个东西。若这样的人家都能出个举人,就真的是老天无眼啊。
“乖孩子,来,戴上!”
等云婧跟云富升和他妻子李氏磕过头,李氏就拿出一个银子打的长命锁给云婧戴在了脖子上。
“谢谢娘!”
云婧能清晰地感觉到李氏对她的善意,这一声“娘”叫的并不勉强。
中午,云富升留了云玉栋夫妻吃饭,又请了左邻右舍和镇子上相熟的人家来吃席,庆祝他们夫妇收了云婧做义女。
云富升两口子原也是云家村的农户,后来做起了小买卖,走街串巷,慢慢有了积蓄,就在镇子上买了铺子,开起了杂货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家里更是有了几十亩田,在镇子上,也是少有的富户。
云婧忽然做了云富升两口子的义女,着实羡煞了不少人。
待这些做客的人知晓了云婧的来历,在感叹的同时,也没有了嫉妒,只觉得这孩子是苦尽甘来。
相应,云玉臣老爷子一家就被骂了狗血淋头。
“这样的人,如何配读圣贤书?老夫定要给县学教谕大人说道说道!”
镇子上的一位老秀才听闻了云家村的事儿,立时就气炸了。
“爹啊,您可别糊涂,人家今秋是要中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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