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波一纸诏书上到朝廷,先别说侯玄演的反应,先把整个云南的文武官员吓得够呛。
摄政王兵威布于四海,区区云南一省之地,哪里敌得过近百万的北伐军。
云南的官员也不都是铁板一块,彭柱泽大闹西南,云南的土司全部撤了,新来的流官无不出自侯玄演的门下,谁会随着沐天波扯旗造反。
这是一个以死抗争的封疆大吏,在侯玄演登位前夕的最后一击,尽管毫无杀伤力。
抱了死志的沐天波,震天蹲在府中谋划,等待着侯玄演露出獠牙,对云南发兵之后,他好率众抵抗。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金陵那边毫无动静,这一封奏章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黔国公府上,沐天波神色黯淡,他刚刚收到了贵州布政使张扬的回信,对方在信功颂德,洋洋洒洒几千字叙述当年摄政王在川黔交界平定四大贼人,还了贵州四川一个安宁。还劝导沐天波洗心革面,主动去金陵请罪,收回此前的不敬话语。
砰地一声脆响,上好的瓷杯碎了一地,周围的下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沐天波将书信撕碎,愤然站起身来,瞪着眼环视一周,片刻之后又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大明到了现在,或许比当年满清南下还让人绝望吧,满人虽强犹有无数志士奋起。如今满朝上下,四海之内,人人都不敢和侯玄演作对,岂不是让他轻易篡位!念及至此,沐天波年轻的脸上满是心力交瘁的无可奈何。
他十岁承袭黔国公,任征南将军,至今已有二十二年。沐家祖训世世代代与国同休,忠于老朱家和大明,沐天波也是在这种教导中长大的。
一个下人悄然退了出去,快步走到内院,将这里的事告知了沐天波的母亲。
不一会,沐天波的老娘陈氏带着儿媳焦氏匆匆赶来。沐夫人五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风韵犹存,年轻时也是个倾城的美人。
沐天波是个孝子,他十岁当了国公,大小事宜都是他娘教导的,对母亲尤其敬重。尽管心情奇差,还是站起身来,弯腰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将咱们沐家百年的基业全部毁掉了。”沐夫人冷着脸训斥道。
沐天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虽然万分敬重母亲,但是听到这句话也不高兴了。
焦氏在一旁说道:“夫君,听母亲的话吧,忠显和忠亮还小,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你住嘴!”沐天波不敢和母亲犟嘴,但是训斥妻子还是敢的,红着脸近乎嘶吼地骂道。
“好啊,你长了本事了,知道骂你媳妇来指桑骂槐了。是不是我们这两个妇道人家,在你黔国公的眼里,成了祸害了?要不要我们两个死在你的跟前,你才肯饶了这一家人的性命。”
沐天波见母亲难得动怒,脸上泪珠滚滚,先慌了手脚:“娘...您这是哪里话,可折煞儿子了。儿子又不是那昧心的豺狼,哪敢骂自己的亲娘。”
旁边沐天波的女儿搂着两个弟弟,低眉垂泪,啜泣不止。
沐忠显仰着脸,大声道:“奶奶,娘,爹做得对,忠显不怕!”
沐忠亮也跟着哥哥幼声喊道:“对,不怕!”
沐天波心怀大慰,两个儿子不愧是沐家的种,但是之后反而更加为难起来。儿子这么懂事,却要跟着自己送死了么...
沐夫人更加生气,眼角折出几道鱼尾纹,斥道:“萱儿,还不把你弟弟带回院子,在这里添什么乱?”
先前抹泪的沐家千金,沐天波的女儿不是焦氏的亲女,是沐天波早先和府上的俏丽丫鬟所生。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地位,听到祖母的训斥,连哭都不敢了,拉着两个弟弟就要往外走。
沐显忠虽然只有十二岁,自己姐姐已经十四了,但是毕竟是个男孩。使劲挣脱了姐姐,将她推倒在地,跑到沐天波身边,叫道:“我不走,我要和爹爹一起,为大明而战。”
沐夫人和焦氏气的眼眶一黑,五岁的沐忠亮也跑了过去,选择跟父兄站到一块。
沐天波骄傲之余,心底喟叹一声,这两个孩儿终究是自己的骨肉血脉。自己就义也就算了,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送死,沐天波心底生出一丝犹豫。人本来就是这样,干大事时候往往是凭借一时血气,便敢写奏章将侯玄演骂个狗血淋头。事过之后才会想到自己的下场,和家人的安危。
沐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脸色变化,母子连心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禁喜上心头柔声劝道:“儿啊,那摄政王匡扶社稷,力挽国难,是几百年也没见着的英豪。我们有什么本事,要和他作对。想当初鞑子南下,你可能赶了出去?大明朝早就完了,更别说人家还没篡位,你就着急忙慌上书辱骂,这不是取死之道又是什么?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家的斤两,一心求死来换取你的名声。
名声要是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你就狠下心来拿我们这一族人的性命,换你忠贞的前朝臣子的名声去吧。”
沐天波被说的满面羞惭,揽着儿子默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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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云南沐府,金陵并非没有任何动作。
侯玄演暗中调动川兵,摆在川黔地面,说是防备蛮夷其实早就将云南控制起来。他有这个自信,没有人会跟着沐天波来造自己的反,朱明到如今经历了这些年的暗无天日的无能腐朽,像沐天波这样的还能剩下几个?
最重要的是,如今在侯玄演的调制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