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福州城内的百姓却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关于浙兵吃人的谣言传的满天飞,侯玄演手撕蒲城县令更是被人渲染的有声有色。传闻真真假假,半真半假,有人亲眼看见侯玄演身边的两个亲兵,一个脸上一道骇人的疤痕,如同恶鬼再生;一个虎背熊腰,铁塔一般魁梧就像古之恶来。百姓们远远看见,再加上听到的可怕传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只敢从门缝窗隙里偷偷打量。
福州城中还有不少郑家的亲眷,郑芝龙的几房小妾,也在他的别院中战战兢兢。其中不包括郑森的母亲田川氏,此刻她正在安平城中,躲过了此劫。侯玄演下令将郑氏亲眷圈禁起来,每日供给粗茶淡饭,不许手下杀戮。
侯玄演的兵马先是围住了郑芝龙的几处别院,然后开始收编船坞、火器厂,还有处决郑家的铁杆心腹。
潜象营此刻终于浮出水面,在福州经营这么久的赵元华,突然现身。侯玄演上次在扬州借故将他降职,其实就是秘密派他来福州,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当初他在黄樱儿的府上打造的。
有了潜象营的情报,对福州的归化变得简单起来,什么人是可以拉拢的,什么人是郑芝龙的心腹,他们清清楚楚。
福州的一处高楼内,室里温暖如春,雅致的木屋以琉璃做屏风,屏风里就是浴房,此刻正热气缭绕,蒸得琉璃上一片雾蒙。一个椭圆形的桧木大浴盆坐落在中间,侯玄演将温热的帕子覆在额头上,双臂搁在浴桶边缘,全身放松,热水满满浸过了胸口,一个月的疲惫一扫而空。
屏风外是个身材瘦削一脸精明的探子,正在弯腰抱拳,说着福州城内的风吹草动。他的声音与身材极不协调,开口竟然是阴柔的尖细嗓子:“国公,郑芝龙撤兵途中,已经被夏完淳将军追击,如今赣州的兵马也出动了。被他丢在两广交界的土司们,有一部分已经丧失了领地的,选择跟着他来福建。其他人在彭朝柱的带领下,继续负隅顽抗,夏完淳将军来信说,西南平定指日可待。”
侯玄演拿掉脸上的帕子,笑道:“端哥儿太过自信了,西南那是千年顽疾,那能这么快就解决。治大病需要有药引,剿抚西南也不能全靠武力,需要慢慢调养,才得以万无一失,避免遭其反噬。”
探子听得头头是道,还以为越国公要采取怀柔政策,谁知道接着就听到侯玄演说道:“只可惜现在我们是偏安江南,当以北伐为先,慢慢调养是万全之策,却不适用于现在。西南每逢国难就要出来闹事,一被镇压就老实三天,若是我们北伐途中,他们再出来捣乱,就算没有威胁,也觉得心烦。不如趁此机会,平定了此地,我才能高枕无忧。”
“国公的意思是?”
侯玄演一会说顽疾需要调养,一会又说不想徐徐图之,把个探子搞得晕晕乎乎。
“大病在前,顾不上小节了,胳膊中毒就要壮士断腕,派人告诉夏完淳,留下人马助彭柱泽一举废黜西南土司,我要改土归流,在整个西南安置流官。这个过程绝对不会是和和气气,大家坐到一块,商量着解决的。不肯投降归附朝廷的,格杀勿论,有一个不降就杀一个,有一族不降就灭一族。”
探子这才明白侯玄演的意思,转身离去...
侯玄演哗啦一声站起身来,擦干了身上的水渍,叹道:“去年这个时候还喜滋滋地春咬呢,荆襄大战一场,国运就此翻转,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自己的身体越发的健硕了,如今侯玄演身穿便衣走在街头,恐怕像个军汉胜过书生。
这时候外面突然一阵脚步声,听着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侯玄演就知道来的肯定是胡八万,只有他才能把坚固的木屋,踩出这种效果。
“大帅,施琅在外面求见。”
侯玄演哦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思考,施琅这个人在他印象中可不是个好人。这个人投降满清之后,为了给自己全家报仇,最后将台湾打了下来,亲手葬送了郑氏一族在台湾的统治。
但是此时的侯玄演,早就不敢再靠后世的历史看人了,他更看重的是施琅能带着从无到有的福建水师,打败不可一世的郑氏。
小楼下的施琅,更是紧张得不行,要知道楼上的人可是侯玄演,杀降欺诈的事屡见不鲜,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此劫。站在楼下的客堂内,来回踱步的施琅,望着小楼上三步一个带刀侍卫,不停地攒着手心。
侯玄演仔细一想,至少到现在为止,施琅还没有做出任何投敌的事来。郑芝龙还没有完全被平定,福建大部分的地方,仍然握在郑氏手中。而且更要命的是,福建百姓的心不向着自己,在他们看来郑芝龙才是自己人。现在问题有了转机,侯玄演自己虽然不是福建人,但是施琅却是地地道道的福建晋江龙湖镇衙口人。起用他来平定福建,和郑氏角逐,应该会减小阻力吧。
“让他上来。”侯玄演披好衣服,扬声道。
不一会,一阵轻慢的脚步声传来,听得出上楼的人此刻心情很忐忑。
印象中的横眉冷对没有出现,笑里藏刀也没有出现,侯玄演很放松地接见了他。
“施将军,请坐。”侯玄演一指下面的椅子,施琅抱拳道:“下官站着就行。”
侯玄演呵呵一笑:“施将军深明大义,打开福州立了大功,我已经奏请朝廷为你请功。”
施琅受宠若惊,侯玄演的态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