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二年十一月,因为西军将领刘进忠的投降,满清朝廷大喜。派人下伪诏:张献忠前此扰乱,皆明朝之事,如审识天时,率众来归,自当优加擢叙,世世子孙,永享富贵。倘迟延观望,不早迎降,大军既至,悔之无及。
张献忠虽然一辈子跟李自成过不去,但是有一点还是一样的,都不肯降清。这个时候普通百姓见了个县官都得跪地磕头,骨头不硬的人,谁敢造反。他扯烂了诏书,将传诏的人砍去脑袋,骂道:“老子有的是钱,改个名字躲起来当个富家翁,也不会做一群鞑子的奴才。”大西军朝堂文武,尴尬又无语好在张献忠经常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侯玄演上书,奏请隆武帝招安张献忠。隆武帝在南京紫禁城大殿内力排众议,对群臣说道:“张献忠不同于李闯,虽然作恶,未害朕之君父。越国公若能招安此人,也是莫大的功劳。”
张献忠派出义子张文秀,取道重庆进湖广与侯玄演面谈。
侯玄演派出一营人马迎接,告知四川巡抚马乾,不得妄动刀兵。
马乾本是广安府一个知州,张献忠入蜀,四川巡抚战死。四川军民共同推举马乾暂时行使巡抚的权力。马乾也没有辜负川人的期望,一举收复了重庆。张献忠几次派兵,都被马乾打退了。这次前来的张文秀,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马乾望着潜象营的刘廷,一张老脸布满了不愿,他摘下官帽捧在手里,嗓门大的出奇:“崇祯朝的时候献逆就几次投降,没有一次不是反覆无常,越国公毕竟年轻,不要轻易上了这个老贼的当。”
刘廷抱拳弯腰,说道:“巡抚大人放心,国公已经奏请陛下,陛下也同意招安张献忠。”
马乾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让那个张文秀从这里走就是了,要我说干脆让他们打到湖广。张献忠这么多兵马,出关拿下襄阳,再投降不晚。”
刘廷面色尴尬,但是好在马乾这也是变相认可了,同意张文秀借道重庆府。
到了十一月中旬,侯玄演带兵来到荆州前线,守着一堆篝火正在和堵胤锡远望大江。
“督帅,前番荆州失陷,水师船只落于敌手。我们虽然征调了许多船只,但是想要过江决战,恐怕会被他们截江。”
侯玄演哈了一口气,将手放到篝火前,说道:“当下的局势,本就是敌强我弱。我们虽然志在北伐,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我们还是守势。我仔细想过了,渡江决战属实不明智。”
堵胤锡叹了口气,说道:“怕只怕再这样拖下去,人心生变啊。数十万大军,每日花费的军饷,如同这江上流水一般。朝中早就有人说我们怯战,迟迟不打,也不是办法。”
侯玄演站起身来,身后的营寨里,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虽然有江南运送来御寒衣袍,但是还是很难抵挡这小冰河的冬天。
“不如,放过来再打。”
堵胤锡脸色一变,荆州是他豁出老命拿下来的,放过来再打,难道要交出荆州?
饶是堵胤锡知道侯玄演的秉性,都有些怀疑了,这个未尝一败的年轻督帅,是不是在荆襄见到的败仗太多了,动摇了他的心志。他劝道:“小侯督帅,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我们虽然几次交锋胜少败多,但是都未曾伤筋动骨,这就放弃荆州,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
侯玄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说退到荆州,我是说退到岳州,甚至我们可以退到长沙。”
“什么?万万不可!”堵胤锡脸色胀红,说道:“我们不能收复故土也就算了,岂能丢弃国土,若是这样,你和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侯玄演刚想开口,一个亲卫上前,说道:“督帅,张献忠的人来了,已经到了帐外。”
侯玄演淡淡地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转向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的堵胤锡,笑道:“走吧,我们先见见张献忠的人,再跟你商讨。”
堵胤锡说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轻言撤退,否则没法跟这些百姓交待,更没法跟陛下交待。”
来到大帐之内,张文秀算是张献忠的义子里面,比较文雅的一位了。但是也是一副猛将的模样,可见张献忠的审美就是如此。
侯玄演坐定之后,说道:“张将军远来辛苦了,快快请坐。”
张文秀一见侯玄演,竟然这么年轻,不禁略感诧异。他客套一番后,说道:“义父派我前来,愿与侯总督共击满清。”
张献忠自号皇帝,张文秀自然不敢在明军营中,称他为父皇。
侯玄演轻笑一声,心底暗道,张献忠未必也就多想做这个皇帝。只是李自成在北京称帝了,张献忠这辈子最恨李自成,处处都要和他争一争。现在李自成死了,他的皇帝瘾又不大,应该可以说得动他。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如今满清肆虐,我们都是汉人,希望可以精诚一心,共抗满清。你看这位就是堵胤锡堵巡抚,他的手下二十万人马,都是以前李闯的人马。令尊若是肯去除帝号,我愿保奏陛下,让他驻守四川。”
堵胤锡脸色一红,刚要说话,被侯玄演从案下踢了一脚。
堵胤锡转而说道:“咳咳今年冬天颇冷,嗓子有些不舒服,督帅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