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尚可喜,终于也在这个秋天赶到了湖广汉阳府,满洲建奴册封的三顺王在湖广齐聚。
吴三桂一天派出十几个令使,调三顺王的大军入荆襄,给自己增加底气。但是都被孔有德好言打发了,汉阳的兵马都快把粮食吃光了,也没有再打一场硬仗。
孔有德大手一挥,率军挺近黄州府,迫近大别山。不但没有西入荆襄助战,反而东进应天府,想要越过大别山,兵锋直指金陵。
应天府还有北伐军二十万人,兵强马壮,钱粮物资堆积成山。阎应元毫不畏惧,留下人马守卫金陵,亲率大军迎击。他的意思很明确,应天府如今在侯玄演安排的务实文官的治理下,百姓富足安居,不能让三顺王的清兵入境。
荆州城中,侯玄演还在和堵胤锡围着沙盘,推演赣州的局势。
小兵进来抱拳拱手,急声道:“督帅,孔有德的大军出汉阳,往应天府进发了。”
堵胤锡长叹一口气,扔掉手里的长杆,说道:“战局瞬息万变,越来越复杂了。”
侯玄演倒是不太担心,阎应元朱大典的北伐军两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守住应天府问题不大。真正的心病还是赣州的金声桓,这个地方太紧要了,竟然被人一天就打了下来。再想拿回来,已经是千把万难了。
侯玄演点头说道:“少了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咱们的荆岳武防线,就更加稳固了。”
堵胤锡提醒道:“就怕孔有德打不进应天府,他若是占了黄州府,那么江西又在清兵手里,咱们就被割断了。”
候玄演闻言,低头看了看沙盘,确实如他所说。
“应天府是最要紧的所在,其意义甚至超过湖广,小侯督帅在应天可有绝对威望的人?”
侯玄演摇头说道:“应天府还有阎应元的巨木营,朱大典的水字营互不统属,各自为战。”
堵胤锡说道:“若是这样,小侯督帅应该亲自前往应天府,指挥调度。进可以趁着清兵聚在湖广,北渡收复扬州。退可以南下江西,夹击金声桓。攻可以出应天迎击孔有德,守可以分兵马驰援福州,以防赣州清兵直捣黄龙,兵犯福州城,威胁到陛下的安危。”
侯玄演神色一紧,乜着眼睛凝视着堵胤锡,后者一脸坦然。
侯玄演放声一笑,说道:“老堵你说的对,只是荆襄一带,就要辛苦你了。”
堵胤锡呵呵一笑,说道:“下官本就是湖广巡抚,守土是分内之事,何言辛苦。”
侯玄演拿起帐中的悬挂的宝剑,系在腰间,转身对着夏完淳问道:“李好贤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他一面。事不宜迟,我去吩咐一声,就要动身了。”他深深地忘了堵胤锡一眼,说道:“湖广富足,长沙府、岳州府尽在掌握,源源不断地钱粮兵源输送到荆州前线。荆襄会战我们可以拖一年,五年,甚至十年。豪格、吴三桂却拖不了,老堵,这边看你的了。”
堵胤锡深深地拜了一拜,说道:“小侯督帅尽管放心,下官死也死在荆州,绝不后退半步。”
侯玄演上前,握住他的双手,说道:“守住就是胜利,等我在江北捷报传来,千万不能,万万不能贸然进攻。鞑子输了不过是缩回关外,咱们输了,可就丢掉汉家社稷了。”
堵胤锡默然无语,许久之后,深深地点了点头。侯玄演这才离去,在亲兵的带路下,去找李好贤。
李好贤正和一群大头兵聚在一块,在城楼上布置着守城器械。他嘴里骂骂咧咧的,看得出他在士兵中很有人气,小兵们围着他,没有人畏惧害怕,眼里都是欢笑和钦服。
侯玄演在远处看了看,停住脚步,观察了一段时间,这才上前。
李好贤见他来了,丢下一群大头兵,笑着来到近前:“督帅,你怎么亲自爬城楼来了。”李好贤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笑起来极具感染力。他看上去粗狂剽悍,其实待人真诚,是登州府远近闻名的土豪首富,却活成了一个赳赳武夫模样。
侯玄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一个天生的将才,却不是个帅才。荆襄会战,他取代不了堵胤锡,侯玄演心底的想法逐渐散去。
“跟我来。”
侯玄演将他拉到城楼内,李好贤瞪着眼,问道:“督帅,有什么吩咐?”
侯玄演轻笑道:“我要走了,孔有德打到我们大本营了,我要回应天府对付他。”
李好贤马上说道:“末将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兵马,咱们杀回金陵。”
侯玄演摆了摆手,说道:“这里也是国土,岂能轻易舍弃,我一个人回去,你在此地配合堵胤锡的二十万忠贞营,守住荆州。”
李好贤脸上忧色难掩,侯玄演捶了他一拳说道:“看你这鸟样子,看不起老子?你还在山东逃命的时候,老子一个人拿下了苏州城。”
李好贤嘿嘿一笑,说道:“那督帅自己多多保重,我们火字营要在这里守多久?”
城楼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人同时望去,是夏完淳推门而入。侯玄演示意他带上门,继续说道:“等我回去布置好了就回来,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起了战事,一定要服从堵胤锡的调令,不可以贻误战机。但是若是战事以外的事,要有自己的主张,要牢牢握住军队。”
李好贤咧着嘴,说道:“督帅放心,一起打了这么久,堵巡抚是个好人。”
侯玄演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