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都见他对苏盈冷言相待,心头反倒松缓,想起这些年来苏盈常而发呆,显是为情所困,长久下去于大计不利。心想:“盈儿虽是女儿身,然而她足智多谋,胸怀大志,却比一般寻常男子厉害。论他二人各自身份背景,是全然不能善了了,我何不借此机会让她彻底死心?”
他原本见沈念卿武艺高强,又深得苏盈爱慕,油然而然生起了爱才之心,若能使他二人凑成一对,那也是极好的事。只是世事不如人愿,与其长痛倒不如短痛。
霎那间霍都杀心已起,他倏然踏前三步,袖袍一挥,冷冷道:“沈少侠,多说无益,请。”沈念卿心神一凛,收回心思,张口道:“有僭了。”
两人各自运起周身功力,徐徐微风下,衣裳呼呼作响,但见天边一颗流星一闪而逝,两人已缠斗在一处。
场外数十人皆凝神细看,谁也不敢大声喧哗。这时苏盈闻见打斗声起,也掀开了帘布走了出来。她只望了一眼,心中忽得紧张起来,一方是养她疼爱她的叔叔,一方是她心中朝思暮想的男子,无论两方谁受伤,那都是她不愿瞧见的。只是此时此刻,她又怎么能出声阻拦。
霍都与他拆了数招,只觉他掌法精妙,井然有度,一时半会竟寻不到破绽,心中登时闪过念头:“九幽神掌果然名不虚传。”他手无兵刃,两人又都是双拳双脚,对招起来一时难分胜负。
沈念卿心中则暗想:“我固然修炼成了九幽洛图神功,然而终究对敌不多,他的掌法也端的是巧妙,却不知是哪一门掌法?”
其时二人出招拆招,速度之快,武功稍低者便觉得眼花缭乱,难以看清。沈念卿心想既然招式难占上风,唯有比拼内力,他自俟洛图经大成,内力早已今非昔比,不可同语。当下凝神聚气,左掌牵引而出,挥往霍都左肩处,霍都不敢大意,忙将右掌一收一转,欲要与他对得一掌,未料将至之际对方突然收招,这时又觉一股劲风往小腹逼来。
他活了五十来年,于天下武学皆有耳闻,便是九幽神掌也略知一二,当下侧身斜过,使出小擒拿抓往他手腕。其时手中内劲早已催发到极致,便是石块也能抓个粉碎。他既已动了杀心,自然而然出招再没有顾及。
苏盈瞥见这一幕,登时只觉心跳到了喉咙,忍不住惊呼道:“小心……”霍都精通掌法,又曾在西域活佛处习得中原少林绝技龙爪手,一身擒拿功夫更是了得,这些她一清二楚。她又心系沈念卿安危,既担忧他打不过,又担忧霍都叔叔暗下杀手,内心真盼他二人打个平手才好。这时陡然见到他有性命之忧,早已将二人绝交抛之脑后,是以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只是二人出招既快,她惊呼声未落,便见霍都已抓住了他手腕,场外瞧得清得诸人一见,皆大声称好。岂料沈念卿早有所图,一身内力迸发手腕,当即掌心一翻,撞在他手掌之上。霍都只觉一股强横力道袭来,勉强催发真气对撞过去,众人只见二人手掌相胶霎那,紧跟着闻见啵的一声,霍都身子踉跄倒退了三步,显然是落了下风。
其时众人好字脱口,便即瞧见这一幕,当下瞠目的瞠目,结舌的结舌,犹似瞧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霍都稍一立定,只觉一股余力在体内乱蹿,他暗运真气压制下去,瞧往沈念卿,内心震惊未消,已转过了诸多念头,暗道:“他竟有如此强横的内力,当真难以置信。今夜若不铲除了他,日后必为心头大患。”当下道:“沈少侠内功高强,实乃天下无敌,莫非已修成了武林奇书洛图经?”
沈念卿一招退敌,心思全然放在了苏盈身上,暗想她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么,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时听见霍都问话,随口答道:“大成如何克当?勉强修炼一二。”将头微微一转望向苏盈。
苏盈瞧见他望向自己,神色不由一僵,脱口道:“霍都叔叔,他武功厉害无比,您可得提防些。”霍都闻言哈哈大笑,心底再无疑虑,高声道:“盈儿关怀我老人家,那是理所当然。”
二人一对一答,全然落在沈念卿耳中,他神色一黯,心道:“原来是我多想了。”他性格本是纯朴,不愿揣测别人意愿,这时又当大敌,更加不愿多想。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在下不自量力,再来讨教。”教字方落,众人只见他倏然倒退数步,双掌摊开,一前一后,跟着左掌收右掌立,双足交迭虚步,身子半转,便瞧见他浑身一震,收掌而立。
场外众人皆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这是为何。霍都见了也忍不住蹙眉,暗道“生死关头,他决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这莫非是哪一门武功?”其实他揣测**不离十。众人瞧来只觉他动作简单至极,谁也会做,却不知这乃是催发周身功力的运用法门。
适才沈念卿双掌摊开,虚步转身一震,便是将奇经八脉打通,便如一道道大门敞开,如此一来体内真气便能随心而动,极其流畅,再没有半分滞留之感。众人只觉简单,谁也会做,然而他们没有修习洛图经,便是做个一千遍,一万遍也是白费功夫。
沈念卿既已通了奇经八脉,实不愿多占他便宜,当下说道:“霍都前辈,此刻我周身经脉皆通,须不能大意。”众人听他一说,当即哄闹起来,大笑不已,有人叫道:“小娃娃,说什么经脉皆通,你在说胡话么?”另有人道:“不错,不错,老儿我活久见,第一回见到如此可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