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忽听得床上有人咳嗽两声,虚弱道:“尊者,你便让师妹去罢。”语声中透着一丝凄凉。张天邪闻声而动,身形一闪至床前,高兴道:“陈林,你醒啦,感觉如何?”说着伸手去给他把脉,却陡然想起他的左手已经没了,心中长叹一声,便将手伸进去把右手。张莺莺闻得他醒来,自然欢喜一阵,道:“师哥,你醒了么?”陈林道:“尊者,求你先把师妹的穴道解开罢。”张天邪摇头道:“解不得。”陈林挣扎着起来,要下床跪地求他。张天邪大惊,道:“陈林,你的身体尚且虚弱,先不要动。”陈林道:“尊者,我不曾求过你一件事,今日我便求你,放得师妹去罢。”张天邪奇道:“为甚么?陈林,我知道你很喜欢丫头,等过两天你身体好转,咱们回得光明顶,我便请求大哥让你二人成婚。”张莺莺一听,心下大惊,竟说不出话来。陈林微微一笑,道:“尊者,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啦,既然师妹不喜欢我,我自然不能强求,一切随缘罢。”张天邪道:“那丫头不懂事,日后她自会明白,你们两个才是最合适的一对。”陈林摇头道:“尊者,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让师妹不高兴呢,况且,师父从小对我如亲生儿子般,我自待师妹如同亲妹妹,我只想让她高高兴兴过一辈子,不曾想过要娶她。”张莺莺听到这里,如何不明白陈林的心意,又落下泪来,心中道:“师哥,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恼我我心里还好受几分,可是你这样为我着想,师妹这辈子是难以报答了。”
张天邪瞧着他道:“可是你……”却见得陈林把头一摇,不再开口。张天邪见得这样,心想:“罢了罢了,这事当真棘手难办,我便先解开她穴道,让他们两个自己说罢。”便站起身去解了她的穴道,走出屋子关上了门。张莺莺转身跪在床前,瞧着陈林道:“师哥,是我对不起你。”陈林惊道:“师妹,你快快起来。”张莺莺问道:“师哥,你恨我么?”陈林只摇着头。张莺莺道:“可是我恨自己,让师哥你断了一臂,还差点误了你的性命。”陈林笑道:“师妹何出此言,不过一条手臂,没甚么大不了,我待你如亲妹妹,自然不能不管你。”张莺莺点头道:“师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只是这辈子师妹难以报答了。”陈林道:“师妹,你千万不要这样讲。我只盼你高兴的过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当年倘若不是师父救了我,我还活不到今日呢。”说罢竟自哈哈一笑,仿佛方才的悲痛已烟消云散。张莺莺心头更是难过万分,讲不出话来。陈林瞧她脸色,便道:“师妹,你先去寻那位沈少侠罢,晚了可就寻不着了,我相信他会听你解释的。”
张莺莺这才起身道:“师哥,你要多保重。”陈林道:“你去罢,我与尊者一齐回光明顶。”张莺莺再瞧他两眼,终是走出了屋子。张天邪望着她道:“丫头,你真的决定了?”张莺莺点头不说话。张天邪眉头一蹙,道:“傻丫头,你怎得那么不明白啊。”张莺莺道:“二叔,我且问你一句话,你曾负过多少女子?你不曾惭诈么?你懂得感情么?”张天邪被这话问得一怔。张莺莺一笑,转身下楼去。只听得张天邪的声音传下来:“丫头,倘若他寻你麻烦,你让他自找我“玉面尊者”张天邪便是。”
沈飞宇出得西城门,随着大道又往北行,一路上杨花柳绿,护城河内有舟船相行,竟不似经历过战乱的模样。行得四里余,扬州城已被远远抛在身后,这河道也自宽阔许多,便是到了保障湖了。这保障湖自来是大运河的分支所汇,虽及不得江苏鄱阳湖的名气,当也是十分清秀盎然,湖边栽种了许多柳树,一条大道长长而去,湖面开阔亮丽,水波粼粼,上面已有些舟船缓缓而行。道上也有许多游人驻足观赏。沈飞宇见得这湖面,只觉得心胸开阔,豪气干云,舒畅许多,心中默想:“这湖迂回曲折,实有二十多里长,一天也游它不完,不如先去二十四桥游玩一番,才是畅快。”那二十四桥名称至今传闻有几百年,最早出现在大唐诗人杜牧诗中两句,便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也有人认为乃是隋炀帝游玩时所起。至于究竟如何,却不是他关心的。
沿着大道走不过半刻,向西再行数十丈,便已瞧见一处白玉拱立的桥,连着一片迂回的行道直通两岸。两岸柳树林立,将二十四桥簇拥其间,远远观望,只觉秀气中自有几分庄严,沉稳中含有半分淡雅。湖面静静映照,更显得如美人般如漆似卧,似醉而醒之美感。沈飞宇暗暗惊叹,驻足停留,只觉靠得近了反而失却美感。
便在这时,湖面上从远处有一艘大船缓缓行来。那船装饰清雅淡然,自船屋两侧各系了一条水粉绫带,随风轻轻飘扬,屋面挂了一卷帘花遮住。船头也无梢公弄船,沈飞宇远远瞧着,便瞧见岸边竟有许多人争先奔来,却是在追随那船,原本尚算宽阔的大道也变得拥挤,有些人因而落水。
沈飞宇心想:“看那些人都是男子,莫非这船里坐着哪位有名的歌妓不成?这真奇了,素闻歌妓向来在夜间出现,怎的这青天白日里也跑出来一个?”
这时那船靠得近些了,沈飞宇却听见一段歌声从里面传出,只听得有人唱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知。症候来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