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卿听他说及,又啊了一声,心想千斤之巨的石头,便是绝世高手,也负之不起。可是殷大哥如今还好好的,只怕其中另有变故。殷六续道:“电光火石间,实不容我多想。明知大石落下必将性命不保,可还是忍不住运转全身内力,双臂撑住大石。我原以为于事无补,只在心中懊恼自己不听前辈之言,偏要往峰顶寻来。不料那大石虽是奇重,我竟勉强能负起,这下不免又惊又喜,只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沈念卿道:“那石头果真古怪。”殷六笑道:“确是这样。当时我保住了性命,急于脱困,哪里顾得这些。那石头压住了洞口,又是深夜,四周一团黑漆,我想要脱困,非得将黑石推出去不可。当时我已拼尽全力负着,再也使不出多余的半分气力。”
沈念卿奇道:“后来怎样了?莫不是那位前辈设下的陷阱?”殷六道:“当时我并没有想到有这般巧合。坚持了片刻,只觉手臂酸麻胀痛,难受之极。我试着移动足下,却又动之不得,当真是上天不能,入地无门。后来我细细回想,果然觉得其中古怪之处,为甚么偏偏那黑石跟前却有一个陷阱。我便想到这与那位前辈该有干系,说不定这便是前辈故意惩罚我。我便大喊‘前辈,前辈。’并没有人应答。其时山顶居高,时有烈风吹过,耳中犹闻见呼呼风声。又挨了片刻,只觉浑身发颤。”说到这里,忽然摇头,面上似有苦味,说道:“念卿兄弟,你没身至其中,决想不到那种滋味。倘若是给敌人杀死,那倒也罢了。可要是给石头砸得殒命,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么?”
沈念卿微微点头,也觉颇有道理。殷六负手道:“当时我苦不堪言,勉强静下心来。暗想那位前辈武功卓绝,若真是想要杀我,那是再轻松没有。又何必如此一招?只怕还是想教我吃些苦头。抑或是他并不知晓我半夜上山,加之其时烈风呼啸,他并未听见我呼喊。于是我暗中运气,猛得大叫‘前辈,前辈。’直喊了七八声。这才侧耳倾听,又候了片刻,仍没听见有人回应。我心想纵有狂风,凭我内力掺杂,便是整个峰顶,也当听见。何况那位深不可测的前辈。只怕他故意不应,教我吃些苦头。想到这里,心中又恨又悔,不可言状。”
听到这里,沈念卿心中大是惊奇,暗道:“如殷大哥所说,他是推不开那大石的,那么最后必是那位前辈饶了他罢。”殷六续道:“每过上半分,手臂酸胀之感便烈上半分,只觉煎熬不断。不知过了许久,渐渐觉得身子乏而无力,已是撑不了许久。当时我眼见前辈始终不肯出现,已渐渐失了信心。心想如此痛苦,倒不如放手教石头砸下来,也算得解脱。但转念一想,只觉心头种种不甘,愈想愈烈,虽是双腿微颤,双臂微抖,竟又使我得以支撑下去。又挨过了片刻,只觉身子似有一股温柔流转周身。我决想不到这等时刻,竟使我得以突破,功力大增。这等情况下,不由信念倍增,又撑了下去。”
沈念卿问道:“后来那位前辈发觉你了么?”殷六摇头道:“洞内漆黑一团,我并不知时间流逝,只听得狂风渐小,巨石愈重。突然之间,隐隐听见砰砰之声,一股微弱力道由巨石传到我手中,似有甚么在敲击一般。我不由心中欢喜,大叫道:“前辈,前辈。”岂料已是声音嘶哑,微弱难闻。等我叫过声后,猛听得头顶有人说话‘小娃娃,好玩么?’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前辈在说话,虽是语调冰冷,在我听来,当真如仙乐一般。我急道:‘前辈,快放我出去。’前辈道:‘我已叫你不要上山,你为甚么不听?唉……’我心中急于脱困,只觉手臂发颤厉害,忙说道:‘前辈,晚辈冒昧打搅,并无坏心,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心想你已教我吃了这般苦头,还不够么?总该放我出去了罢。岂料前辈嘿嘿一笑,但闻砰砰之声,竟又敲了起来。我勃然大怒,喝道:‘前辈,你已罚过我了,还不肯罢休么?’这大喝一声,陡然觉得那巨石更重半分。我心知决是前辈捣鬼,却偏又无能为力。忽然间,只觉手臂力道愈来愈大,心知前辈已动了杀念,不由茫然长叹,罢了,罢了,枉我殷庆云聪明绝顶,今日却想不到反被聪明误,竟要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望着他笑道:“其实江湖之中,阴谋算计,何其之多,既然我技不如人,死了也是寻常。当时我心知必死无疑,干脆不再恳求,手臂一松,坐倒在地。便在这瞬息之间,猛听得砰的一声,那巨石竟从头顶移了开,射进明晃晃的阳光。当时我四肢百骸已如散架,再提不起半分气力。只想到前辈既要杀我,又为甚么要救我。可是现如今想起,才知当时前辈必是将双手扶着巨石,察觉我力道陡然减弱,抢在落下瞬间猛然发力,这才能救得我一命。这份炉火纯青的功力,普天之下,决不过三人。当时我哪里想得这许多,欲要撑起身来,向前辈道谢。可是我只动了动手指,便再也起不来。只能拖着微弱声音叫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仍不见前辈身影,却听他冷冷道:‘今日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