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色渐晚,夕阳似血,回身而望,只见先前那处村庄坐落山脚,炊烟袅袅,极是温目。殷六指向前方众多山峰中的一座,说道:“那里便是一处好所在。”霍思惊了一呆,叫道:“又要翻过一座山头么?”殷六笑而不答,反转头望了沈念卿一眼,但闻他呼吸平缓,面色从容,一连奔了两座山头,竟没有半分不适,心下暗暗赞赏。
三人又穿过一条荆棘小道,渐渐上了山,这时林木愈发参天高耸,小道也几近趋窄,再走了半程,终于无路可寻。殷六道:“这里甚为偏僻,连猎户也极少进来。”说着越向一边的山林,他身子高大,穿荆越棘走过去,脚步轻缓,身子灵动,宛若一头猎狼般。沈念卿这时背负一人,走起来颇为不易,方走了片刻,忽然听得哎呦一声,惊道:“思妹,怎么啦?”便见一只娇小的手掌放在他眼前,上面一滴血珠挂着摇摇欲坠,才知竟是划在了刺棘之上,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将她放了下来。面带歉意道:“思妹,真对你不起。”说着握住她手掌,将血珠拭去。霍思吐了舌头,扮个鬼脸,说道:“念卿哥哥,你别自责,你负着我这么久,我真过意不去。”沈念卿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霍思惊道:“殷大哥呢?”两人四下遥望,确不见了殷六。
沈念卿心想殷大哥该不会丢下我二人,只怕这一耽搁,他已走远了。说道:“思妹,这山林极不好走,还是我负着你罢。”当下二人继续赶路。往上走了一段,眼见天色愈来愈深,头顶又是枝叶遍及,四周林木寂悄已看不大清,霍思面有担忧之色,说道:“念卿哥哥,殷大哥会不会丢下咱们不管了。”沈念卿一面走,一面安慰道:“怎会?殷大哥这是跟我们闹着玩呢。”他儿时常居山林,倒也没觉得可怕。
正要往前踏步,突然瞧见前面灌木一道小黑影一晃而过,蹿了进去。霍思‘啊’了一声,身子打颤,沈念卿微笑道:“别怕,那是一只山兔。”方说完,耳中听得‘咻’一声轻响,急忙往后一避,只见一只羽箭擦过身前射进了灌木丛中,心念一动,往来处瞧去。听见隐隐有声音传了过来:“大哥,你猜抓到了没有?”另有人道:“该是跑不了。”说话间,有两个猎户打扮的人穿过荆棘,走了过来,瞧见沈念卿二人,不禁一怔。
沈念卿见他二人相貌年轻,一男一女,至多十三岁左右,竟是两个与自己同龄的孩童。霍思瞥见他二人手提小弓弩,又惊又呆,说不出话。
那少年微微一怔,反省过来,疑道:“两位朋友,怎的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说着走上前来,穿过二人身侧,用手在那灌木中摸了一阵,提出一只灰毛山兔,只见它一动不动,那支羽箭正插进脖颈之中,顺着箭身流出殷红鲜血。
沈念卿双目一震,暗道:“好箭法。”霍思惊道:“你们……你们杀了它么?”少年将山兔提在她眼前晃了晃,霍思吓得将头埋在背上,不敢再看。少年道:“天要黑了,山间不太平,你们还是早早下山罢。”说着与那少女一同走了,消失在眼前。
沈念卿心想这两个孩童只怕是附近的猎户孩子,也不在意,但看他们往山上而去,微有疑惑,跟了上去。
那两个孩童走了一程,发觉身后微有悉索之声。少女道:“大哥,那两个人好像跟着咱们。”少年道:“不用理会。”脚下更加快了几分。岂料沈念卿二人仍是跟在身后几丈处。
两人停下,少年转过头来,心想只怕他二人贪玩以致迷路,便道:“朋友,下山可不是走这条路。”沈念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要往山上去。”少女惊呼一声,叫道:“你们上山做甚?”将他二人细细打量一番,心中疑惑。
沈念卿道:“我二人要上山寻人。”少年皱眉道:“这山上就我兄妹俩,再没有别人。”沈念卿一呆,心想殷大哥明明是往山上而去,转念一想,只觉殷大哥武功高强,他两个小小猎户发觉不了也是寻常,笑道:“何必这样说,难道你家大人没在山上么?”少年正要说话,少女抢先道:“我兄妹俩自小相依为命,就住在这山头,对这山头十分熟悉,确是再无第三人。”
沈念卿见他二人双目清澈,并没有假话,觉得自己言之有失,暗想原来大家都同病相怜,自小失去了双亲,不由鞠了一躬,歉然道:“小子口拙,还请见谅。”少年见他恭谦有礼,挥手道:“没事,你二人还是快快下山罢。”说着唤过少女转身离去。
再走了一程,察觉他二人还远远跟着,转身怒道:“我说了山上再无别人,你们为甚么不信?”沈念卿一怔,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说道:“这位朋友,不管有没有第三人,我二人还是要上山的。”少年踏前一步,将弓弩一横,怒道:“不许上山。”沈念卿莫名其妙,便听霍思柔声道:“为甚么不许上山,这山头是你们家的么?”
那少年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沈念卿微笑道:“思妹,可不要这样说。咱们走另一边罢。”当下再不理会他二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