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兄见穆煜宁没有再抽搐,便继续在她的脑袋上施针。
在施针的过程当中,虽然穆煜宁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大口地吐血,但是血液还是不断地从她口中流出来。
白师兄全神贯注地看准穴位刺下银针,因为心力耗费过多,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汗珠越来越大,滴在了床上,留下了汗渍印。
姚白心有不忍,掏出手帕,轻声询问:“白公子,我帮你擦擦汗吧。”
白师兄没有拒绝,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将脸转向姚白。
姚白迅速帮他擦了汗,让他得以继续施针。
一会儿之后,穆煜宁的脑袋上就插了十几根银针。
白师兄在插完最后一根银针之后,紧张地盯着穆煜宁,见她口中停止了流血,心中放松,吐出了一口浊气。
姚白紧张地问道:“小姐没吐血了,是不是说明现在就安全了?”
白师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放松,道:“不是,还要再等等,如果我等一下拔了针之后,半个时辰之内,她没有其他异常反应的话,就说明她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几人的心又揪了起来。
谭纪煊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他似乎是等了一年,旁边的漏刻才过了一刻钟。
白师兄看了看漏刻,开始着手拔出银针。
待他将所有的银针都拔了出来,众人的心便悬到了高处,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穆煜宁,一眼不错。
屋内太过安静,姚白都能清晰地听到院子里羽林卫的呼吸声,以及远处传来的蛙叫声。
她的心里很紧张,眼睛看见穆煜宁被血染红的衣衫和她嘴角的血迹,心里顿时就觉得很难受。
小姐要是醒着,肯定会觉得难受的。
她可是最爱干净的,肯定受不了血液黏糊糊的感觉。
于是姚白问着白师兄:“白公子,我能不能帮小姐擦一擦嘴角的血,这样她肯定不舒服。”
她也没敢说帮穆煜宁换件衣衫,毕竟现在还是关键时刻,何况还有两个男子在房中呢。
白师兄点了点头:“可以,轻一点就行。”
姚白举起手,发现手中的帕子刚才给白师兄擦过汗,于是又放下了,眼睛转向一旁的柜子。
吉祥已经迈开脚步准备去拿,却听见谭纪煊低沉的声音。
“我来。”
只见谭纪煊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锦帕,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这方锦帕被叠得整整齐齐,外面露出了上面精致的芍药花。
他展开锦帕,用里面的那一面,轻轻地给穆煜宁擦拭嘴角和脖子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专注而又深情。
仿佛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他的态度庄重而又恭敬。
姚白在一旁看着都不忍发出一点点的声音,生怕打扰到他。
终于,谭纪煊将她外露的肌肤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他将锦帕重新叠好,也不嫌脏,重新收回了怀里。
看得姚白一愣一愣的。
离拔针过去了两刻钟,穆煜宁突然睁开了眼睛。
姚白惊叫了一声,但由于刚才一直都是低声说话,所以她惊叫的声音也很低。
“小姐醒来了。”
“不对,她没有醒来,她的眼神是涣散的。”
白师兄的话刚落音,穆煜宁就突然坐了起来。
“快让开,不要挡住她。”白师兄看见她要下床的动作,连忙对其他人说道。
谭纪煊离得最近,他迅速站起来,并将椅子搬开。
穆煜宁木然地走下床,光着脚丫往前走。
谭纪煊看见她光着的脚丫,眼中露出了担忧,这没穿袜子也没穿鞋子,着凉了可怎么办?
姚白和吉祥慢慢地往后退,盯着穆煜宁前行的方向,看见有椅子就把椅子搬开,看见有桌子就把桌子搬开,绝不让穆煜宁碰到任何东西以致摔倒。
穆煜宁走得很慢,谭纪煊在一旁跟着,伸出手,虚扶着她。
她慢慢走慢慢走,一直走到饭桌前。
姚白抓住她面前的椅子,正想搬开,却见她突然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放在了桌上。
姚白立即松开手,站在一旁诧异地看着她。
白师兄走到她的对面观察她的面色,谭纪煊站在她的右侧盯着她。
穆煜宁的眼神还是很涣散,表情木然,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一样。
她静静地坐着。
众人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会惊扰她。
白师兄看了看漏刻,还有一刻钟。
突然穆煜宁转向右边,抬起头望向了谭纪煊,嘴唇轻启:“谭纪煊,我恨你。”
谭纪煊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杵立在原地,脸色非常难看。
他的心就像被人撕扯,撕成了千万条,扔进沸水中反复地煮,很煎熬。
穆煜宁说出这句话之后,没再开口。
但谭纪煊眼前看到的却是穆煜宁一直在张嘴,重复中刚才那句话。
“谭纪煊,我恨你。”
白师兄眼神闪了闪,脸上划过一丝讶然。
而姚白和吉祥是彻底懵了,小姐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谭纪煊还沉浸在伤心痛苦之中,穆煜宁却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掐住了谭纪煊的脖子。
她是无意识的,并没有使太大力气。
但谭纪煊原本就在伤心之中,此时被她扼住喉咙,身体的一点点疼痛也放大了无数倍,心里更是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