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老巫师并未理会语气中的无礼,还真就迎着招呼走了过来,并笑呵呵地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商量了一下‘这位’该怎么办,毕竟他是县里的长官呢。”
说话中就以手指向了倒在地上的冯潮,却像是在指向一堆寻常泥土一般。
在场许多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带上了鄙视,这等不顾颜面的家伙实在是让大家看不起,竟敢投效地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快!
而且任谁都知道这老儿在疫疾起时就当了逃兵,结果疫疾一平复就堂而皇之地露面。所以大家都对这老货恨得是牙痒痒,只觉他真是没羞没臊的老废物。
可纵是迎着许多或鄙或憎的目光,巫师在一路上也不避不让地缓步前行,却是生生地从人群中趟出了一条道来。这么大的岁数只要舍了面皮,自然没有哪个年轻人好意思硬挡在路上。
卫对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也不奇怪,或许是以前也见识过。而且再结合着不久前听他所叫出来的言语,其实也能大致地猜出是什么事,却还是故意问道:“哦?不知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呢?”
“当然是起傩祛邪咯!”老巫师也是干脆,当即就说起了本行。
一个巫师同别人做的商量可能会有许多种,但这么特意凑上去的必得是非常相关之事。那么拿出的主意会往本行上靠也就不意外了,甚至还显得非常理所当然。
卫便点头表示明白,只是起傩总归是个与神明相关的要紧事,不好随便就在街头给办了。所以便挥手让几个衙役去抬冯潮,还吩咐道:“哦,那就抬上马吧,先会公门再说。”
只是这个命令却无法执行,当即就有捕快提醒道:“抬不得,马儿早就惊得跑了!”
大家闻言才恍然是有这么回事的,那马儿因为没见过这等会飞天的奇怪玩意,早就被吓得从小巷里逃走了。不过虽说这城不大不小挺破旧,但城墙还是竖立多年未曾塌的。只要看门的能负责任地拦截下来就行,不然这么一匹马要是丢了就真是可惜。
卫暗恼自己脑子不好使,竟忘了还发生过这个事。他便重新说道:“哦,对对对,那就大家多辛苦辛苦一起抬着吧。在公门的先回公门,在兵营的就回兵营。今日之事诸位都有所辛苦了,一切都等大人醒来再说!”
众公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事情的走向虽然不明不白的,可不管结果如何总得返回衙署。只是衙役们当即就苦了脸,便带着哀求的表情看向了卫。
全因这冯潮是个城中少有的胖子,身体痴肥多肉地不好搬动。虽然大家伙一起出力也能架得起来,但这厮的身上还披着一身的金盔金甲呢。若是扒下来便会有损县官的体面,可若是不扒又会平添许多的份量。
许多的衙役都在心中埋怨道:“你说你一文官折腾这么一身做什么?若是怕死的话干脆就躲后面不成么?”
好在卫也算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能切实地体恤同僚们的难处。他当即就另安排了一众人等参与搬运,而且还定下轮流换班的章程,这才让衙役们在放下心后连连地感激道谢。
从这里到公门的路说长不长,但是也绝对不会短。若真是将这压力全部都放在他们这群人的身上,恐怕回去后可得受不了,就算连歇三天都会是腰酸背疼手发软吧。
只是被拽进来搭把手的人却有些苦脸,因为轮流出力的又多了捕快和文吏。但是也没有什么规定说必须是由衙役来抬人的,所以大家也都压下了不快一起帮忙。
卫老头顶着那一头白发自然不必参合,而且今日他能体恤一众衙役,明日也能体恤别的同僚们。大家得是这么想着才能平衡一些,心思却也在忙活中得以想些别的,这便暂时摆脱了那飞天四娘的震慑。
等着大家都依命行事后,卫还不忘角落里的一堆人。他便拱手对着城兵的官长商量道:“这些在街头闹事的可不能跑了,还请帮忙将他们一起押回去。”
苗闻言便为难地问道:“这合适么?当时打架的可有三堆人呢。”
他这么说就是想做推脱的意思,毕竟这群闹事者所指不是别人,便是从**到意志都瘫软在地上的大户们。这些人起先敢于公然聚众闹事,却许久都无人去做查问和阻止,自然是早就在公门中做了疏通的。
卫那里也是受了一份好处,但依然能分辨出事情的轻重有别,他便笑着问道:“先不要让眼下的这堆人跑了嘛,那两堆我也是没办法收拾,就只能指望苗大来率兵去讨伐咯。”
这军官当时就是心头一紧,让他去对付那两拨人可不行。他们一个是出了城就能钻进野地里的野人苦工,能摸着脚印都算是运气。还有一个是当着面就飞天而去的行走凶神,那得是活够了才会想去得罪神明吧?
苗便赶紧正色道:“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先将眼前这些人都送至狱中吧。”
“唔。”卫简单地应了一声便再未作态,只是如枯木一般地闭上了双眼。
公门现在虽未表态听令于四娘,但从先前的表现来看也是差不多了。他选择不公开地做投效也是鸡贼,将来有了什么反复也可辩解一番,不至于将自己弄个没名堂。
不过此时正适合公事公办,将这些大户们关起来非常名正言顺,因为他们确实是扰乱了城中秩序。而在四娘那边则可以当做投名状,先将自己的一身痼疾给收拾了再说其他。
当然收拾大户们也能假公济私,顺带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