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大剑竟有半人之高,两面的锋刃俱都透着寒光。随着四娘不经意的微小晃动便反射着从窗间射进的晨光,直刺得一众土包子都睁不开眼睛。
如此张狂飞扬之物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稍有些见识的人都在心中震惊不已,都以为这定是哪里的大匠师所打造的千金之宝。一些贪心重的甚至起了别样的心思,琢磨起了盗宝远走的歪主意。
四娘就这样被众多或黑或土黄色衣着的人群给围在中心,她坐在这里其实是着虚的。别人虽然不知,但她可知道背上的这把大剑只不过是个一砸就断的样子货,它在没断之前差不多能有一人来高,那时的样子更能唬人。
背着个不中用的东西坐在这里,还被如此之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都数次忍住了去摸一摸放在怀中的改锥的想法,现在也就这东西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安全感。
每当自己心头的这种不安的想法压过理智的时候,她就感觉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围在酒肆之外的众人们,这些不敢用目光直视自己的怯懦之人都会提醒自己:这都是错觉,
荆虽然也觉得马四娘一身色彩艳丽非常夺目,彷佛并非是凡尘之人的风姿也令她心折,暗中便被其绚丽的颜色和镇定的身姿给夺了气势。
但是这样从未见过的外形也没能使得她忘了自己亲人的莫名失踪,只感到眼前之人身上的红色就如同自己亲人的鲜血在流淌。还有昨日傍晚被眼前这人紧紧追击,并恶毒地诅咒的事情也让她无法忘怀,憎恶痛恨之情哪是能被鲜明洁净的外表所遮掩的?
华丽的对手让她自惭形秽,而对亲人的惦念和对仇人的憎恨又使得她重新鼓起了勇气。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献上赞美,而是为了讨回亲人的,就算讨不回来的话,那就改为复仇也行!
所以她也只带了棍子而没带箩筐,一遍遍回想着四娘昨日咒骂的“你男人死了”,也一次次地在手心里紧了紧特意选好的带刺长棍。
每回想一句便对眼前这个女人增添一分憎恨。回想了无数遍,也就给了她添了无数的勇气。于是荆便勇敢地排众而出,当着一圈沉默不语之人的面前持棍指着四娘,倾尽自己的愤怒大声喝骂道:“马四娘!你还我男人!”
四娘早就在悄悄地注意着荆了,毕竟昨晚上忙了大半宿可就是因为她呢!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也是个俗物,竟被唬住了这么久的时间才鼓足勇气跳出来针对自己。
敌对已是应有之义,所以也就没去追究她竟敢当众呼出自己全名的冒犯,而是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你男人侍奉暗流之神去了,你也要诚心拜神,总有一天你们能团聚的。”
她在心底又补了一句:“也许能。”
一听又是这种被四娘说了无数次,而自己也听了无数次的废话,荆便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在心头却是又在一遍遍地回想着昨日四娘的恶毒咒骂,这又重新给她增添了无数的勇气。
荆握着棍子从上方虚劈了一下,反正都已经是撕破脸了,于是就愤怒地将揣在肚子里好多天的心里话都一股脑地问了出来:“那个大石头门到底是什么你得说清楚咯!什么暗流之神的也就前几天才听你说起,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跟别人说起过呢?
你到底还有哪些东西藏着掖着的没说出来,如今却依然只拿着瞎话来欺瞒着大家伙,非要把我们都带进沟里才安心么?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可说出来的却都是些臭狗屎!根本臭不可闻!
一跟你说起还我男人的事情,你就东拉西扯地说些要诚心祭拜的事情,还说有什么想捎给他们的就到你这里来献祭。诚心!诚心!诚心!!我就要我男人回来,难道我还不够诚心么?
这些个东西到底是你那个破神要,还是你想要?我们两家的三个男人到底是被你那个什么混账神明给掳走了,还是被你给坑害了?
你这个疯狂婆!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男人是不是被你给吃了!?”
“哦!”众人一听了这连番的控诉都震惊地呼出了声。
他们在早上也都只是知道四娘吃独食的事情,想的是如何逼迫四娘再放自己去捉虫子的事情,却没想到荆竟突然是来了这么一出。再想着一开始到处传这个消息的就似乎是她所关联的那两户,很多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利用了。
众人虽是不耐这种恼人的伎俩,但是却还是更关心着这黑门到底开没开的事情,也都暂时按捺下了不满的骚动之心。
四娘眯眼盯着这个当众辱骂自己的家伙,恨意顿生之下也不再抖脚了,就连端着的酒盏也放在了案几之上。但是却也自恃身份没站起来,只是腾出来的手就在案上咯嗒咯嗒地弹着指,这稍稍暴露了她压制下来的怒火。
众人一看有人先出头喝骂,也乐得四娘的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不过他们也准备着稍稍帮一下腔,但也只限于在大门是否又打开了的事情上帮着喊一嗓子,至于谁家没了谁的事情上并不是很关心。
四娘也察觉了众人的蠢蠢之态,自然一转眼珠就想明白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昨晚上所做的那些布置可跑来跑去的费了不少的力气,虽是因荆而起,但却主要是为了这几百人而备的,而不只是为了荆准备的。这个主次一定要搞清楚,不然不就白忙活了么?
她背着那把让人炫目的大剑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故意不去看向荆,而是将众人都缓缓地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