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青春校园>寻仇>77.归乡 二

三哥性子顽劣,爱闯荡,人也倔强。十二岁时,不知因什么事被布老爹打了一顿,三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三年后回来,却成了一个能工巧匠,砍倒几棵树,一把斧头一把锯,如变戏法般,做出来一套套坚实耐用又不失美观的家具。村外,有不少人慕名找来,请三哥出去做工。

镇上有家米铺,也将三哥请了去。三哥与米铺老板的女儿一见钟情,但那米铺老板,早为女儿张罗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县城中人,又在衙门做事,米铺老板当然瞧不上三哥这下等的身份。

米铺老板的女儿为了能与三哥厮守,主动提出要偷尝jìn_guǒ。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米铺老板大为恼火,与女儿断绝关系。

三嫂,便义无反顾地与三哥来到了歪柳村。

三哥亲自动手,按照三嫂的喜好,做了木楼新房。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奈何天妒二人,三嫂最后却死于难产。

米铺老板听到消息,率人来大闹一场抵命。最后,布家赔了一大笔银子。布老爹把村里人都借了遍,甚至还签了一纸债书,对方才算了事。

也就是那时,布依家本来还算宽阔的家境,一落千丈。而平日爱玩爱闹爱闯的三哥,也一下变得消沉不已,整日以酒度日。

在四个哥哥中,布依最怕的是三哥。她与三哥的交集最少,也觉得三哥最不疼爱自己。但听布母讲,她三岁生日时,三哥曾给她做了一个木头玩偶,扯着线一拉,那玩偶手脚都能动。

但这事儿,布依早不记得了,那玩偶,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距离观音河最近的三间茅屋,便是布依的家。

本来,布家居住在大哥所占用的大宅子,但因大哥娶亲,一家人便搬了出来。草草在这小矮坡上,起了三间茅屋。

后来,二哥搬出去了,三哥搬出去了,三间茅屋,只剩下了布父、布母,还有四哥。

布依在篱笆院内环视一圈,走近了爹娘的卧室。

屋内,摆设依旧。官府方面,每七天便会派人清扫一次歪柳村,所以十年不住人,院内并无杂草,房内,除了落下的些许灰尘,也算干净。

当然,这种干净,却是少了生机的干净。

打开衣橱,里面衣服依旧叠放整齐,但因长年不见太阳,散发着一陈旧的霉味。那压在最下面的的两套衣衫,布老爹与布母只在集镇上试穿了一次。用布母的话说,这新衣,要留着等四哥娶亲时派上用场。

布依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撅起一块木板,果不然,在里面摸到一罐小酒坛。

布依鼻子一酸,“你还在。”

这小酒坛,被布母用来当作了存钱罐,每有几文钱的剩余,布母便放在里面,等着攒多了,再去换银子。

布依将里面的钱倒了出来,数了数,总共三串五十六文。

十年的光景,穿钱的绳子早已糟烂。她看着摊在手掌里的犯着斑点的文钱,不知怎地,手一扬全部扔掉。有几枚弹到窗边翻了回来,啪地一下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如同丧失理智一般,拿过搁置一旁的针钱蒌子,掏出里面的剪刀,将那布母舍不得穿的衣衫,一刀刀剪着。

泪如雨下,她终地控制不住,抱着残缺破碎的衣衫嗥啕大哭,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平复下来,将钱一枚枚捡起,塞回酒坛里,把那剪成布条的衣衫,重新归整。

“四哥,我得去看看四哥。”

布依这么想着,便要起身向布四哥房间走去,便在这时,忽听篱笆院外一阵窸窣声响,布依两步跨出门,只见院外,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黄狗正瑟瑟缩缩地看着她。

那老黄狗挺着尾巴,本能地冲布依一吠,转而向院外逃去。

布依一阵愣怔,突然意识到,这只老黄狗,极有可能是少时一直在观音河附近徘徊的野狗。几乎地同时,她便向黄狗追去,叫道:“别跑!”

这种意外的发现,教她的本趋于干涩的眼眶再次犯起泪花。她怕吓着它,放慢了步子,循循善诱道:“是我啊,小黄,是我啊。”

老黄狗跑跑停停,时不时冲布依低吠几声,在布依耐心地引诱下,这只老黄仿佛也认出了这位歪柳村故人,喉咙发出类似于人类哽咽声的嗥嗥低叫,慢慢走到布依跟前,摩挲着她摊开的手掌。

布依轻轻拂着它,低声道:“我回来了。”

那只老黄狗又是一声低叫,忽然身子一歪,竟是死了。

这只逃生于屠杀的小狗,在歪柳村徘徊了十年,最后,死在了歪柳村故人手中。

布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抱着老黄狗,四处看了看,想着要把它埋在哪里才算好。正要走时,仿佛有什么牵引一般,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

目光落处,是一方枯井。

杂草掩映中,那方枯于于怪石嶙峋下,仿佛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择人而噬。

脑际仿佛有一道闪电撕裂开来,布依低呼一声,一时间,心难受得厉害。她下意识地转身便跑,没跑几步,却又回过头,重新审识着那口枯井。

那冥冥中的牵引力量,迫使她一步步走近那口井,恐惧感滔天来袭,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深吸口气,跳了下去。

盛夏的阳光,有些慵懒,落到这井中,已有些无力。井虽是枯井,却仍然潮湿,更兼有股阴寒气息。那斑驳长着青苔杂草的井底,隐约有光泽闪亮。

布依慢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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