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过了片刻,布依才恢复正常。起身换下衣衫,洗了洗脸,望着铜镜中脸色略为苍白、带着些许迷茫的自己,兀自愣怔了片刻,双眸渐渐变得精亮起来。
“我为何不直接去问问丁寒?”
转身抓起黑蝶剑,踢开房门,正待往丁寒所居屋舍走去,一条黑色人影自窗边掠过。
布依喝道:“什么人?”立即掠出,清亮月光下,黑色的屋脊、茂密的林木笼罩在夜色下,远处偶尔闻得几声犬吠,这似乎是一个宁静安祥的夜晚,没有任何不速之客的来访。
“莫不是有人来刺杀秦放?”
念及此,布依纵跳下屋脊。秦放的房间仍旧透着昏暗的灯光,布依几步奔了过去,低声道:“秦放,秦放?”
不见人答,布依心中一紧,立即推门而入,房内一切摆入如常,床上被铺整整齐齐,未有人入睡的痕迹。
布依叫道:“李小虎,张让,刘奇?”
三个人的房间,也是阒无一人。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布依心底蔓延,她站在偌大的院子内,一时不知何往。
突然,一人影从树梢阴影处倏然掠过,布依紧追其上,精妙的轻功施展开来,当真快若疾电,但每当探手要抓住那人时,冷不丁便人从暗中射来几枝冷箭。
布依已看得明白,这人分明是在引她去什么地方。她有意放缓身形,跟在那人后面,踏过几椽屋宅,掠过几条街,跟着那人转出了巷口。
布依脚下一顿,满腹惊疑。
那黑衣人已不见了身影。
月光下,伫立的是一方偌大的戏台。整个戏台布置为椭圆形,分为数个幕口,每方幕口,垂着一方幕布。
这戏台分明是为她准备的。她甫一现身,鼓乐声便响了起来,一方幕布缓缓上升,戏台上布置着一张床榻,一少年仰卧其中,胸前缠着纱布,渗着斑点血迹,那少年手握书卷,看得入神。
只听一清脆女声叫道:“小山!小山,你在不在?”
布依心中狐疑:“小山?这少年叫小山……这究竟是何人布的戏?”
只见一少女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那少女头发只简单地用麻绳绑起,桔色的上衣明显是改装过的,洗得发白的蓝色裤子挽到脚脖,有些脏兮兮的双脚踏着一双草鞋。
“这?”布依甚是惊异,这小女孩子的装束,分明是少时的自己。
她还记得,自己见二嫂新做了衣服,回家吵闹着也要新衣,母亲哄骗她下次卖了茶钱便扯新布给她做,她哪里依,哭闹了一天,最后她的二嫂将自己的新衣改小了送了她。
至于那蓝裤,则是她母亲拿她四哥改给她穿的。
“这小女孩儿与少年……”布依隐隐猜到了什么。
台上的少年听见女孩儿声,将书一扔,闭上双眸装作睡着了。小女孩叫了两声,少年不答,甚至还起了轻鼾。
小女孩儿摇了摇他,道:“你、你睡着了啊?”
“我、我是来道歉的。”她垂着脑袋,伸手摸了摸少年受伤的胸膛,看那样子,确实是自责极了。
“既然你睡着了,那我就走吧。”
小女孩儿走到门口,又倒了回来,“我不能走,爹说了,做错了事,就得道歉,我不道歉,我就落不着吃饭。”
“我都饿了两天了,我不是不来道歉,我其实……”她挠了挠脑袋,“我其实是害怕,我害你受了这么大的伤,我……我来了你再揍我呢?”
“你过肩摔的我,我到这还疼着呢。”
说到这,她不由抓了抓自己的肩膀。晃了晃脑袋,瞥见桌子上放的几碟点心,小女孩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在少年脸上晃了晃,又叫了两声,见少年依旧没反应,大起胆子来,伸起捏起一个,“我真的快饿死了!”
“哇哇,你这是什么点心?怎么这么好吃?”小女孩似乎从未吃过这等美味,忍不住大声欢呼,意识到这样会吵醒少年,又赶紧小了声音,嘀咕道:“太好吃了……这馅还是紫色的……啊这个是黑芝麻的……黑芝麻可贵了……我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