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一怔,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的黑棋被逼到死角上,适才她局势还算明朗,不想几步下来中了秦放圈套,整个局面一下变了。
布依心中不服,道:“这是我接的陆爷残局,算不得我输。”
起先秦放要重新布棋,是布依主动接下残局,眼下黑棋输了,她却不认,这般无赖倒出乎秦放意料了。秦放不由一笑,道:“重新开始如何?”
布依道:“当然。”撸起袖子,倒有一番大战一场的气势。
一柱香后,秦放道:“你又输了。”
布依曾盗过南山老人的金丝甲,那南山老人酷爱下棋,布依为了迎其所好,苦练数月,她自问棋艺不差,可没想到秦放这般精通棋术。连着两盘输了棋,她心有不甘,狡辩道:“这可不赖我。”
秦放道:“为何?”
布依道:“我适才一直想着汉朝景帝与吴王太子下棋的事,不敢拼尽全力。”
汉景帝与吴国太子对弈时,便因奕棋之争拿起棋盘打死了吴国太子,其度量之小可见一斑。
布依以秦放这王爷之身比皇帝,其实犯了大忌,若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加以利用,怕会给秦放甚至她自己都带来麻烦。但好在四下无人,秦放也知她是无心之失,微微一笑,道:“在你眼里,本王气量便这般小?”
布依道:“咱俩得说好了,你输了可不许气恼,这样我才敢拼尽全力。”
秦放道:“好,你别把我当王爷。”
两人又下了起来。这番布依拿出了十二分精神,每走一步都要琢磨一番。秦放速度也稍稍慢了下来,微微皱眉,凝神以对。
半个时辰后,秦放落下白子,笑道:“你又输了。”
先前白子被布依逼进死局,孰料秦放只稍稍动了两粒,局面一下反了过来。布依有些不能相信,瞪着眼睛,眼见却无反败为胜的迹象,布依大为不甘,还有些气鼓鼓。
这神态落到秦放眼底,却教他心头一颤。他突然想起记忆中那个小姑娘,要强好胜的小姑娘,当时吵着要玩象棋,大大咧咧地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临到输时,也是这般气鼓鼓不想相信不甘的神情。
相似的容貌,相似的神情,秦放一阵恍惚,眼看着就要唤出一声“小依”,恰布依抬起头来,瞧着秦放异样的神情,没好气道:“干嘛?”
秦放一怔,终地清醒过来,勉强笑道:“你会象棋么?”
布依双眸大亮,道:“象棋我可是很厉害的,这下怎么也不会让你。”
秦放令人拿出象棋,两下你来我往,均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虽是旗鼓相当,可秦放运气好些,提前一步将军得胜。布依心中窝火,又开了第二盘,下了不到一半,侍卫有事禀告。
布依道:“你去吧,放心好了,我不会动你棋子。”
她嘴上这么说,可前脚秦放出了园子,下一刻她便悄悄换了棋子。秦放回来时,发觉棋子换了,秦放不动声色,心底却有些感伤:“小姑娘与我下棋,顽皮的很,也常常偷着换我棋子。”
两人下了片刻,布依落子,忽地哎哟一声:“小兵过河不能退了。”
秦放忽道:“我容你退。”
布依道:“嗯?”
秦放道:“棋局法则由人定,人也可改。只要对方允许,那便可以退的。”
布依笑道:“卖我后悔药?”
秦放道:“独你可以。”
布依一怔,突然感觉秦放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她想起秦放断袖之僻的传言,暗骂一句,哈哈笑道:“我还不退了呢。”
秦放摇了摇头:“退一步还有活的希望。”
布依道:“棋局才开了不过二分之一,你如何能看到结局?”
秦放道:“我便是能看到。”
布依不再言语,凝神以对,直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棋局才接近尾声,布依盯着棋盘不语,心中极是不甘:“我十二分心思也斗不过你?”
秦放道:“不出三步,你便死了。”
布依道:“适才你便看到结局,为何还要与我下?”
秦放道:“猫抓老鼠,总要游戏一番。”
布依道:“千万不要游戏,兴许老鼠有看不见的妙招呢。”落下一子,道:“将军。”
秦放道:“老鼠便是老鼠,如何也斗不过猫。”落下一子,既破了己方危局,又反将布依一军。
布依脸色难看极了,或许因对手是楚国第一权贵,她求胜心切,甚至连换棋这番无赖行径也用上了,可就是如此,她还是输了。布依忽地哎哟叫道:“我肚子好痛!”不等秦放反应,便捂着肚子窜了出去。
一会儿,一小厮前来递话,道:“林大人称自己肚痛无法陪王爷下了,这次未分胜负,下次再来向王爷请教。”
秦放一愕,忽地拍桌笑道:“你还真是输不起。”笑容敛去,望着眼前空座愣怔好一会儿,忽伸手蘸着茶水一笔一画写着什么,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待秦放离开,丫环过来收拾残局,看着渐干的笔迹,辨认一番,小声嘀咕道:“小山……小……小依?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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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依心中烦闷恼怒,做她这行是要讲个好彩头,结果不论围棋象棋,一连几盘都输。想及秦放最后的话,又似乎意有所指。
在怡竹园待到黄昏,听到大院中熙熙攘攘,人声纷杂,知道又是一帮文武大臣打着虎林帮收复的旗号前来向秦放贺喜。
齐王府笙歌渐起,这时有小厮来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