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磊眼里,这间屋子没什么特别之处,按现在的标准看,装修的也不是特别精致,家具看着质量还不错,配得很齐全,但毕竟五年多了,显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但是赵磊不知道,这套小两居,从户型到装修,跟小雅在苏大旁边住了三年零四个月的那套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家具,家电和摆放的位置,都是完全一样的!
户型是相似的,装修是模仿的,而家具家电,则是刘嘉明高价从原来的房东那里买下的,并亲手布置成现在的样子,这是他的一份私心,当决定送这套房给小雅的时候,他就是想让小雅永远都记得,他和她曾有过那段恩爱的日子。
泪水涌出了小雅的眼底,她回头看看赵磊,对上他那有些疑惑的眼神,小雅莞尔一笑:这就是我在苏州,住了三年多的那个家,嘉明他,真的是个有心的人。她掏出纸巾,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她也不知道,眼泪为何而流,是激动?伤感?惆怅?还是什么别的?
赵磊明白了,也是好一顿沉默,最后说了一句:还好你没有把房子租出去。
小雅吸着鼻子,有些哽咽地说:如果他现在在我面前,我好想跟他说声谢谢。
那……我们去找他?赵磊问。
小雅想了想,缓缓地,但是还是很些坚定地摇摇头:算了,就在心里记一辈子吧。
两人接下来又拿着房本去卢湾区迁回了户口,落到了浦东。赵磊一边帮她办,一边嘀咕:你说你都嫁了日本人,上海户口对你还那么重要么?
小雅说:既然没有入籍,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个上海人。你不是也没费多少事吗?你要说麻烦,大不了我继续做我的苏州人好了。
赵磊吐吐舌头,没再吱声。
这些都忙乎完了,两人又吃了点东西,走出餐厅,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小雅看看时间还早,就问赵磊能不能带她去趟朱家角,她想去看看自己的父亲。
朱家角这个地方比较偏,父亲走了以后,她总共就来了两次,第一次是跟着李子期来的,那是96年的春天,后来是99年去日本之前,拿到签证的那天,又跟着刘嘉明来了一次。第二次来的时候,父亲的坟前,已经是绿草茵茵,如今一别又是六年,在去的路上,小雅很担心墓碑会不会已经埋在了荒草丛中。
墓园从外面看上去重新装修过一次,比当初小雅父亲下葬的时候要显得气派很多,可这种气派让人不禁有点唏嘘,不管外面怎样富丽堂皇,那个小小的匣子里的生命,终究是没有了生命,只是一捧浮土而已。
墓穴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变化,小雅很容易就找到了父亲的墓碑,然而,她感到非常吃惊的是,墓地周围被打理得很干净,并没有出现她所担心的杂草丛生的情况,看来这几年,应该是有人时不常就会来打理一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小雅父亲的墓碑旁又竖了一块碑,碑上的名字是陶丽雅,去世的日期是月7日。
陶丽雅,是小雅的生母的名字,父亲给小雅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纪念亡妻的缘故。因为产后大出血所引起的并发症,在小雅出生后的第三天,母亲猝然离世,她走了以后,被葬在在长宁区的永安公墓。小时候,每到清明,小雅就会跟着父亲去给这个从未谋面的母亲扫墓,只是后来父亲车祸之后,居委会的阿姨考虑到还有胡静在,和老吴是合法夫妻关系,在墓地的选择上就人道了一把,没有把小雅父亲和母亲合墓。而是换了个地方下葬,顺便留出了边上的半个穴坑,万一以后胡静就这么矢志不渝,守着小雅孤独终老,死后也好有个去处。当然日后胡静的表现完全辜负了这些大妈的良苦用心。
这些大人的考虑,当时还不满十五岁的小雅哪里懂,出殡的时候,她只是浑浑噩噩地跟在后面,没想到要把母亲的墓碑迁过来与父亲合葬,因为毕竟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也难有怎样的感情,所以就这么听之任之接受了安排,至于胡静,那几天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呢。
小雅记得此后两次来这里的时候,右边就一直是这么空着的,那会儿也小,就没想过要给两位亲人合墓,想不到六年之后再回来,母亲的墓碑已经从永安公墓迁了过来,自己苦命的父母终于能在地下团聚了,却把小雅孤零零留在了世间,一想到这里,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赵磊递了张纸巾过去,轻声安慰了她两句,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好像不是当初那个指着鼻子叫他滚出去的女人,逝世日期也不对,才意识到这是小雅的亲生母亲的墓碑。
小雅的声音有些梗咽:这是我妈妈的墓,原来在长宁那边的,不知道是谁给迁这儿来了。
赵磊有点奇怪,问:谁会帮你迁你妈妈的墓呢?
小雅摇摇头。
赵磊记下了墓穴的排号,拉着小雅去了管理员的办公室,跟看守老头儿说明了来意,老头拿出个本子,翻了半天,指着其中的一页说:诺,就这个人当时过来办的手续。
两人同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本子上的签名虽然潦草,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辨认出那两个字:胡静。
迁墓的时间是月,就在小雅去日本之后不久。
这个结果让小雅很是诧异,自95年离家出走以后,一晃十年,她对于这个胡阿姨,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感觉了。虽然当初是因为她的那一巴掌,小雅才愤然离家,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