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说起来,这苏慕也当真是有些可笑——
明明生着一张柔弱堪怜、盈盈若水,比一般女子还要柔弱无辜上好几分的脸,却偏生要学那些个五大三粗、喝酒提刀的粗狂江湖男人,做出那么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还真是怎么看,都觉得甚是怪异,不搭的慌啊!
尤其是,说来那人不过区区一个后宫妇人罢了,竟这般阴险狡诈,腹黑可恶,不羁常理……
想来堂堂的当朝皇后,竟能够将盗她夫君密殿所珍藏的九转还生丹之事,说的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而前一秒,她还觉着你是以剑挟持她的恶人,尚且心有怨怼,眼见你刀剑迎前,尚能铁石心肠地见死不救,然则,下一秒,便能立即笑靥如花地凑过来,毫无芥蒂地与你谈交易……
话说,这般的一个人,自己,又怎会如此稀里糊涂地,便信了她呢,且还与她做了那么一个交易,让她替自己前去密殿盗丹……
哎,这般想想,还真是觉得自己也颇有些不可理喻……
等等!
一瞬间,那沧肆不由得骤然想到了什么般,
原本可谓全然无甚表情,泰山崩于前都不形于色的脸上,一双精致凌厉的寒眸此刻竟倏地微微瞪大,似是思及什么般,眸底一抹异色悄然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丝毫痕迹……
但不过转瞬后,却见其已然是瞬间恢复了常态,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只恍若方才所见,不过是惊然一现的镜花幻觉而已……
此刻,只见那沧肆只骤然凝了脸色,有些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
信她?
呵,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信那苏慕呢?
这么多年来,自己又可曾真正信任过他人?
即便是那些与自己流着同样的血,有着浓厚化不开的血缘关系的,所谓至亲骨肉,实则,也不过就是装模作样,虚与委蛇,伪而待之罢了。
毕竟,那般笑里藏刀的面具之下,那般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血雨腥风之中,又何曾有过真正的信任……
因而,不过短短相识几天的苏慕罢了,不过自己漫长人生中,匆匆掠过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可谓那般的交情甚浅、不值一提,自己,又怎会信任于她……
而此番之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场脉络分明的交易罢了,不过仅仅是各自为着各自的利益,各取所需而已。
思及至此,那沧肆不由得甚是自嘲地一笑——
想来,倒还真是自己这两日安逸的太过,因而就连最基本的辨别判断力都没了……
竟还会用上“信任”这般可笑的字眼来形容,呵,还当真是可笑,当真甚是嘲讽啊……
说来信任这种东西,自己这般的人,又何曾有过?
而这种东西,自己,却也不需有!
……
事实上,原本堪堪明白那外间喧嚣动静,往来巡逻,乃是因那苏慕而起之时,那恍而惊醒,抱剑而坐的沧肆便想着,自己得需立即前去那苏慕所居的寝殿之内,就九转还生丹之事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然则,正待那沧肆准备动身前往之际,他却骤然想起此刻的时辰来……
嗯,想来若是此时便前去问她,
只怕那人定是会紧蹙起她那俩弯远山细月般的眉,一副满脸不喜的模样,一双墨眸里只不住地呲呲放着凌厉至极,寒凉如刃的寒气,
随即抬手一翻,便是一副“你是不是想死”的怒极可怖模样,将自己当场由那寝殿之中径直赶出来吧。
额,此般场景还真是可想而见……
也罢,自己倒也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
即便那苏慕着实不像个正常女人,但细细说起来,这半夜三更的,跑去人家寝殿,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不甚妥当。
因而,还是且待天明,等那苏慕醒来之时,自己再前去好生问问吧。
……
耐着性子,足足忍了一夜过后,那沧肆终是等到那外间晨曦就此透窗而入,温煦天光一点一点地照进来,瞬间便照亮了整个房间……
而眼见于此,凝神思索片刻后,
估摸着此时此刻,那人应是已然被唤起身了,那沧肆不由得即刻倏地一下站起身来,随即抬手推开殿门,便朝着那人所居的寝殿迅速掠去……
……
估摸着时辰已到,我也便就此缓缓睁开眼来,随即只思绪一转,便已然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现行而出……
而后,才堪堪脱了外裳,躺于榻上,装作一副梦会周公的样子之际,便已然闻见外间挽月衣袂细微摩挲,轻声推开殿门的声音。
“小姐,起身了……”
一番更衣洗漱过后,已然另换了一身素淡衣裙的我,
此刻正懒懒坐于梳妆台前,只微眯着眼,凝神感受着此刻那外间晨曦静然洒落于身的温度,感受着身后挽月正一下一下轻柔梳着披肩散落的如墨长发,只可谓甚是安静地,享受着这冬日清晨里难得的静谧与安宁……
而一番暗运轻功,迅速掠至这华美浩大的寝殿殿门处的沧肆,此番,一眼望见的,便是这般场景——
眼前的女子,可谓依旧是一袭素衣在身,只懒懒坐于梳妆台前,身后三千青丝长发如墨如瀑,几乎要就此一路垂曳到地面纯白裘毯上去,
而这般望去,只能望见那人一张精致如画、欺雪凝霜般的侧脸,隐在冬日晨曦的淡淡光晕里,勾勒出浅金色的淡淡轮廓,
仿佛时光都要就此定格停止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