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现如今的这般场面却也不是那傅昭能预料到的,
想来,他今日本是气势汹汹、怒意翻腾地进宫前去问罪的,
却不成想,到头来,却被江昭临那一无耻之徒给硬生生颠倒黑白的泼了一身脏水。
而眼看着这满身腥膻还未来得及洗刷干净,自己这满腹冤屈尚未来得及好好伸张,便突然又始料未及地出了这档子事……
此时此刻,
望着苍穹之上,蜃景之中那显露分明的自己身影,
下首处,瞪大眼望天的傅昭只觉着有些欲哭无泪,
想来这几日自己当是未看黄历,亦或是不小心冲撞了什么神佛,
这些时日以来,这倒霉事一桩接一桩的,不断接踵而来,一锤锤砸的他颇有些怀疑人生……
若他未记错,
苍穹天际之上的这一番蜃景,所展现而出的,分明是他当时与那江昭临在那一方书房隐蔽密室之中的密谈景象!
而待到再细细回想起当时那一番密谈的具体内容,
那傅昭本就因失血过多而显得甚是苍白的脸,此刻,就更可谓是白了又白,白了又白……
完了完了,
这下子,怕是要兜不住了……
而恰于他面色惨白,瞳仁微缩,身侧的西沧使臣都忍不住地怀疑自家二皇子是否又要昏厥过去之际,
他却突然闻得自己略带讥诮的声音在头顶之上响起,
就恍若晴天之时,如洗碧空里骤然炸开的霹雳一般,
一时间,骇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忍不住地狠狠抖了几抖。
此刻,他闻得自己的声音那般清晰至极的响起,就此,清晰传入耳际——
“此番,若不是你江大侯爷特意遣人递了密信过来,道愿以三州五郡为礼,作为与西沧议和的诚意,进而联手攻打东越,”
“本王又何至于去父皇面前提了此事,又何至于千里迢迢、奔波劳累地亲自来了你们这天陵京城!”
此番,就与那铺天盖地、模样惊人的蜃景一般,
那蜃景中人的声音,也仿佛经过了什么加持一般,
只振聋发聩,响彻整个天际,
甚至于一字一句间,还仿佛于整个浩荡乾坤之中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一时间,
他脑海中,不知为何,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
还什么密谈,这下,全天下都知道了……
……
而这么一番惊心不已的话语倏地传入耳际,
不仅仅是那傅昭面色有异,
此番,骤然闻得于此,那萧祁的脸上几乎都要硬生生地结出一层冰来——
好啊!
他就说这两国交战已久,那西沧怎么莫名其妙地便突然提出什么议和来,还大言不惭地径直提出什么“三洲五郡”的议和条件!
原来,竟是自己倚仗有加、信赖有加的江爱卿暗地里背着自己,如此“善解人意”地传了什么劳什子密信过去,
还当真是“忠君之事”!“替君分忧”!
身为天陵朝臣,只全然目无君上,心无河山,
只径直越过了自己这一堂堂当朝天子去,瞒着掩着,遮着藏着,轻轻松松地,便要拿着堂堂的天陵疆土与西沧密信商议什么见鬼的议和条件!
好!
当真是好的很!
那萧祁几乎是气的牙痒痒……
不愧是“忠君爱国”的“忠臣良将”!
不愧是朕视为左膀右臂、股肱之臣的堂堂“护国公”!
这一番行事作风,分明半点都未将自己这一所谓的“当朝天子”、“天陵皇帝”给放在眼中!
……
不过,
彼时的萧祁,还尚且未想太多,
也尚且未曾看出那人一张虚伪面皮之下真正的狼子野心来。
此番,他虽是心中气极,
却只是以为,这江昭临乃是因为这闲散富贵的护国公当久了,这钟鼓馔玉、轩裳华胄的生活过惯了,
方才受不了这边疆艰苦、烽火狼烟。
故而,
即便自己指派他为护国大将军,并赐以实权,赐以兵力,命其驻守西疆,
然而实则,其心中却也不是十分甘愿的。
于是乎,于不甘不愿之下,便出此下招,
与西沧密谋,以“三洲五郡”为饵,提出诱人条件,以求尽快议和,尽快结束边疆战事,好让其再重新回到这钟鸣鼎食的富贵京城地儿来,再重新当回他的闲散侯爷。
然而,这般想法涌上心头尚不足一瞬,
远方苍穹天际之上的蜃景里,所紧接着传来的话语,
却是狠狠地打了这位“想法简单”的皇帝陛下的脸……
只闻得那头顶天际之上,
那属于西沧二皇子傅昭的声音,此刻,正清楚传入耳际——
“呵,怎么?这才过了多久而已,侯爷竟就已然将先前的一切,都悉数忘了个干净彻底不成?”
“也是,也是,侯爷这贵人,自然多忘事嘛……”
“若不然,刚好本王此刻闲着也是闲着,便好心来帮侯爷你仔细回忆一番罢——”
……
骤然闻得于此,那江昭临不由身形猛然一颤,只满眼惊骇的猛地抬起眼来……
怎,怎么会这样?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的情景,明明不是这般?
而此番这傅昭的一番言语,分明就与先前那一段衔接不上,
而至于,此话之后……
思及至此,他不禁狠狠地缩了一下瞳仁,掩在袖中的手不禁开始颤栗不